“不过这任球之奇还不止此,悠游经年,清名渐有,常为显达人家座上之宾。人赠财货皆不推辞,由是清名有瑕。但若显贵者举荐其任事,则概不出。因此既有人言其隐而待沽,又有人赞其贞守清趣,不拘小节。”
沈沛之又叹息说道。
洗脱污名,实在感激不尽。”
他并不讳言自己对名气渴求,是因为通过任球表态看出这人绝非个甘于恬淡无为而自处名士。若表现过于淡然,反会让对方失落不满。
任球亦笑道:“自知郎君何等灵秀俊彦,恶言相向犹如白璧蒙尘,今日为此以肃视听,郎君何必言谢。只是在园中并无太多仆役,还要向郎君求几名家人归处布置番,待夜后邀请园内隐者聚。”
人家肯出面帮忙已是件好事,哪还能要求其出工出力,沈哲子连忙让名仆从去隐园门口唤批护卫随任球去听用差遣。彼此又寒暄几句,约定晚间再会,于是任球便携带沈哲子随行酒食之类匆匆返回自己居所去布置。
或因自己在园中影响力不及任球而有些吃味,沈沛之望着任球背影,颇带酸意道:“这任球也算是个奇人,本是个寒门卑流,自幼却雅好诸多,乡里颇知名。成年后不事产业,四方悠游,幸得贤妻操持内外方不至流于赤贫之中。那位任家妇,亦有割发之贤,若无这贤内助,任球未必有时下之清名。”
沈哲子听到这话,心中倒是不免奇。时下世家贵妇装扮,形式繁多假发发髻乃是最重要头饰,因而头发也是颇为重要商品,价值不菲。
陶侃之母便有割发待客贤良之举见诸史册,没想到任球妻子竟然也有此类行为,但由此亦反应出任球家境确有困蹇无以为继艰难时刻。
沈哲子向来觉得,所谓魏晋风流,那些名士们之间互相吹捧唱和还在其次,最难能可贵是对妇女肯定和尊重。这种尊重,还不是后世唐朝那种妇人当权亦或宠妃带挈全家幸佞浮躁之风,而是真真正正对于妇女社会地位以及对家庭贡献予以认可。
东汉以降,神州饱受战乱之苦,三国故事后世看来激动人心,下面却埋藏着累累尸骨。至于八王之乱,胡虏横行,更是神州未有之戕害。这样个时代背景下,家无成丁者不知凡几,妇女既要操持内外,养亲奉老,还要负担起子女教育责任,以其纤弱之体撑起个家庭,实在值得钦佩讴歌。
反观后世明清理学对妇女待遇越来越不公,从社会到家庭都完全沦为从属地位,更为其行为施加诸多枷锁桎梏,不能不说是种退步。至于到沈哲子穿越之前那个年代,则又矫枉过正,过分强调成为世风,不乏人以恐妻为美。但这又是何必,平常视之,平等待之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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