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庄于席上叹息道:“常闻重义轻财之古风,沈郎感义而赠金,张郎守节而不受,古风之在江东,便系于此辈身上啊!”
听他这说,厅内气氛才又变得缓和起来。只是那张季康垂首坐在席上,再也不发言。他已经不愿在这里多呆刻,但若就此仓皇而去,则又显得过于狼狈,心内纠结到极点,索性作木然状。
丁委老者坐在席中,自箱中摸出两个斤重金饼,放在手里掂掂,口中啧啧几声,然后才放在案上往前推,对那张瑾说道:“友人相赠,却之不恭。归乡奉母亦有所耗,这些你收下。若使日后有偿,何惧今日受惠。谨记此恩,以此自
态有些不悦对张季康说道:“此事就此揭过,你家子弟不愿收礼罢,多说无益。各家自有兴存之道,何必强比。”
他虽然对沈哲子这少年比较欣赏,但与张家也是旧谊深厚,不愿见张季康继续自取其辱。然而张季康心态已经滑入偏激,只觉这老者言语仍是在奚落自己,冷笑道:“莫非丁公也道是悭吝之辈,待自家子弟反不及外人待之厚重?”
话讲到这步,丁委若再阻之观,反而成污他清名之举。这老者本就不惯遮掩作伪,听到这话后脸色已是沉,原本压在箱子上手蓦地向上撩,四方烛火映衬之下,顿时满室金光!
四周众人看到这幕,齐刷刷倒抽口凉气,他们心中或多或少都猜测箱中乃是何物,就算冒出这个猜想,旋即都被自己否定。所谓钱财如粪土,但其实又怎会相同,哪怕列席此地者皆不爱金钱,但乍看到整箱黄金摆在面前,仍不免有片刻失神。
时下江东金贵钱贱,建康城内市肆中根分量稍足金钗便售价十数万钱,根金钗又有几两用料?眼前这箱黄金,最起码在百斤以上!任何稍有常识人略思忖,心内都是咂舌不已。
“你这少年,也是不知所谓!如此厚礼让人怎能接受!”
丁委坐回自己座席上,对沈哲子说道。
沈哲子则略显懵然状:“正如张君所言,丁男之户,成家立室,岂是丝缕之功。张兄于竹林中因孝义有缺而涕流,不忍见其游子之哀,愿善助之。又恐其学业未竟,归乡后难于自立,因而让家人归家取资相赠。”
讲到这里,他对另侧张季康拱手道:“当时实在不知张兄竟是尊府子弟,却不想这个善念,竟成越俎代庖之妄念,实在有愧!”
他若不这说,张季康之尴尬还少几分。俟察觉众人视线都投射过来,张季康更有无地自容之感,他实在没想到这箱中竟然真是满满黄金,这让先前说出话要如何收回?张家只是清望高而已,就算能筹措出如此多黄金,也绝无可能随便施与个旁支子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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