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中虽繁华,却非善土。郎君若想久享从容,还是应该及早归乡啊!”
韩晃也叹息声,话语已是越发直白。他身涉局中,对于这几年来历阳部众所受煎熬感受尤深。煎熬太过,戾气早已透顶,迫不及待想要刀兵饮血。哪怕邵陵公主持局面,也已经将要无法弹压汹涌群情。
其实今次他入都来,除联络南顿王之外,还担负邵陵公另项指令。那就是希望能与沈家达成共识,旦有
整个时局悲哀,失意之处,实在不是言语能够化解。
“人皆道纪师爱之才,但说实话,个冲龄小童又有什才学值得纪师那种国士之选高看眼?这件事隐情,今日倒也不妨对韩将军道来。”
说着,沈哲子便将当年南顿王借势逼迫他家,而后他转以此说动纪瞻相助内情对韩晃讲起。语调虽然不重,但其中所蕴藏利弊权衡却发人深思。
韩晃听到这话后,脸色便陡然变。他今次入都,便是奉邵陵公之命与南顿王接触。而沈哲子言及此事,不啻于告诫他此路乃是自绝于众险途,南顿王绝非可共谋大事者。这让他心中百感交集,既惊诧于少年思维敏锐,又因沈哲子这告诫而忧心不已。
时下历阳虽然越发跋扈,但底色却是越来越窘迫,中枢对历阳封锁日趋严重,只能摆出这种张扬姿态才能形成暂时震慑,让上下安心。面对这样局势,历阳迫切需要来自外界援助。
与之情况相类似便是南顿王等宗室,早年间他们谋求为会稽王请归国,却遭到台中致反对弹压,继而便是系列削权,几乎已经被中枢压得喘不过气。
在这种形势下,彼此合流已是注定之事,绝非人力能够阻挡。韩晃虽然感受到沈哲子话中劝诫之意,但他只是介督护而已,也并不能越俎代庖为邵陵公作出决定。况且,就连他自己都想不到如果不与宗室合流,历阳出路又在何方?
沉吟良久之后,韩晃唤过名亲兵将自己配弓送上来,神态郑重两手呈送到沈哲子面前,说道:“此弓为晃祖传,虽非宝器,亦是先人殷厚寄望。郎君心迹旷然,不以愚之寒鄙而见疏,折节而交,礼下卑人,此情无以为报,惟有此弓相赠。异日或作永隔,睹弓怀人,不忘旧谊。”
见韩晃说郑重,沈哲子也连忙双手将弓接过来,抚摸着古意盎然弓身上密致缠丝亮漆,亦能感受到韩晃对此弓看重。他拇指轻抚弓弦,神态不乏寂寥:“勾弦频射,流星寒芒。神州板荡,举目皆敌。同根而生,相煎太急啊……”
他是真不希望有乱事发生,但此祸埋根于数年之前,形势演变到如今,彼此都已是引弓按剑,磨刀霍霍。哪怕肃祖重生,面对这样局面也是无可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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