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已经有所接洽,稍后家令与这卞章保持定联系即可,不必涉入他家事务太多。”
吩咐完这件事后,沈哲子才又说道:“三父稍后离都,不知家令府上可曾准备妥当?”
早先沈哲子许诺让任球儿子去沈家家学里进学,任球也感受到都中弥漫着股山雨欲来凝重气氛,索性打算妻妾子女并送去武康。听到沈哲子提及此事,他便笑语道:“行装早已整理好,只等郎主家人起行。”
“那卞家子这支原本也是琅琊卞氏显支,其父于中朝曾任游击将军,然而南渡时父兄部曲俱没于乱军之中,至于江东后,便渐有无以为继之态……”
任球将近来所得对沈哲子详细汇报番,他自己自然不会无聊到要跑去侨郡开拓人脉,对于沈哲子意图也不甚明,但既然吩咐下来,便都照办。
“这年轻人还真有几分血勇之气。”
听到任球讲述目睹那卞章伤人之事,沈哲子便笑语道,对于那卞章所处处境也有所解。越是动荡时刻,人心越是健忘,舍命恩义相结,时可得壮烈,久而也就渐渐褪色。尤其这卞氏阖族式微,那卞章孤儿寡母,能够活下来已经算是不错。
“武勇之外,这卞章倒也不乏良善。早年在宗中曾领任事,其宗人穷困者有佃种别家田亩者,寻他计数佃租,继而便引出别家庄人虚收佃租之事。此事闹得时沸腾,因而这卞章便也被开革任事。”
任球又笑着从更多侧面介绍下他所选出这个卞氏子弟。
若是不解时下侨门生存状况,对任球所言之事多半要不解。卞家虽是琅琊寒门,但因族人众多,本身也算是琅琊侨郡中个不小地主,坐拥大量田产,为何其族人还要去佃种别家田亩?
这也是侨族不得已而为之个恶果,为保证宗族凝聚力,要集中阖族之力垦田充作公产。但族之中总有亲疏不同,许多偏支族人不能在宗中得到足够利润,自身再垦私田又无资本,只能去佃种别家开垦出来土地,以获取部分额外收入。
对于整个宗族而言,这自然是不利,但是对于无米为炊各家来说,却又不得不为此。原本大兴公产是为增加宗族凝聚力,结果却逼迫得族人们产生离散之心。许多南来侨族,往往都因族人们这种利益和生存压力分歧而分崩离析,逐渐泯于寒微之中。
本来解下琅琊卞家这个行将覆灭家族只是沈哲子步闲棋,但是随着计划改变,却成个比较重要布置。琅琊侨门是青徐侨门标杆,未来沈哲子在都中或要与琅琊侨门有些硬碰硬较量,政治声望上自然不占优势,那也只能转从别方面考虑,因而对这步闲棋也有足够重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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