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所有数据讲解完毕,沈哲子结论也呼之欲出。之所以每逢动荡,吴人都要大举义兵,那是因为中朝以来,朝廷便对吴人多加打压。
三吴之地唯勉强可称方镇会稽,军户不足两千,沈充督浙东军事,能够执掌郡兵不足万人,而且还是时下最劣军备,甚至不如流民!因为郡兵在兵役之外,尚承担着沉重劳役赋税。所以旦有战事,各家必然要兴起义兵才能保证吴中无事。
“今次历阳之患,与吴人无尤!今日有言在此,吴地多慷慨,肺腑存大义,钱粮可舍,义兵片甲不起!”
言及于此,
被沈哲子勾起回忆,复又想起那段浴血奋战,壮烈守土岁月。
接着,沈哲子转过身来,脸色已经恢复平静,指着那板牍说道:“此为当年家当年所用部曲门生,被甲七百余,执戈两千,战损千余,米粮所耗五千余斛。当年田亩歉收万六千斛,次年欠八千斛。人命折粮,物损折粮,合共十二万五千三百斛。”
众人听到这话,禁不住倒抽口凉气。吴中虽然富足,但也绝无可能家家都有沈家这样庞大产业。单单次动荡损耗,便超过场中近半数人之家产!
“永兴二年,陈敏为祸……”
沈哲子并不理众人惊诧,从石冰之乱开始历数江东大小动荡,并且以自家与其他吴中人家在动乱中损失为样板,为众人描述吴人在这历次动荡中所遭受损失。当然在言到最近次王敦之乱,因为他家自己作死,数据并不具备参考性,但因为资料详实,倒也不乏参照。
随着沈哲子讲述,厅堂中气氛已经渐渐压抑起来。以往他们也知战乱难免会有损失,但当这些数据真真正正摆在眼前时,才知损失有多惊人。哪怕是家有田亩百顷,荫户十数小产之家,只要历经动荡至今还没有在战乱中死绝,付出代价都是五万斛粮往上!
当所有数据讲完,沈哲子深吸口气,继而沉声说道:“世居此乡,父老安居之所,家庙矗立之地,守土有责,义不容辞!但是诸位,触目惊心啊!等吴士,还有多少义血可流!”
沈哲子这呼喝声回荡在宏大会场中,此举亦直接叩问个人本心。是啊,前日举义,今日举义,明日又举义!这天下何时能安宁,江东何时能无事?早先有人尚因这几年在商盟中得利甚丰而沾沾自喜,但是看到过往其家在这些乱事中付出代价,俱有触目惊心之感,心情再无丝畅快。
尤其想到来日或还要兴起义军去平灭建康兵灾,少不又是连场战事,人力物力损耗,不忍深思。正如沈哲子所言,吴人还有多少义血可流?
“吴地多动荡,每乱义军起!为何们吴人,不能有自己军州?不能有自己子弟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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