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侃倒不是刻意冷落沈哲子,时入梅雨之后,他真是关节肿痛得站立不能,只能靠艾灸略驱潮气。他又不是什旷达物外名士,如今坦胸露腹不便相见,反而是对沈哲子正视。
“小儿建功,让人称羡啊!在你这个年纪,还是浑噩度日,哪及你之风采万。”
“陶公国之干城,累功甲子,人莫能及。晚辈要向陶公学还有很多,哪敢自美。”
陶侃闻言后轻笑声,于帐内翻个身,摆摆手屏退挡住他视线仆下,顺着围屏缝隙望出去观察着沈哲子,片刻后笑语道:“今日观你姿容,方知天命确有独厚。吴中望宗,雅气盎然,忠勇不失,仪容也颇美态,难怪你父目你为家室之宝,特意致信于勿要相迫。如此佳儿
条件再言其他也不迟。
陶弘在席中看着两人谈笑风生,只是感慨于这些世家子弟们之间那种难于言道默契,反而听不出来沈哲子这里已经埋下个日后挖他大父墙角种子。
又过会儿,先前离开那督护李冈匆匆行入进来,先对裴融之微微点头,然后才又对沈哲子说道:“大都督请驸马帐内相见。”
裴融之起身相送,临别之前低声对沈哲子说道:“今次之事不必多言,大都督自会给驸马个满意交代。”
沈哲子闻言后不免笑,交不交代他倒不在意,不过先前那些人在营中勾结暗谋要给自己个下马威,假使得逞,也算是给荆州军出口气,陶侃未必会追究。可是现在非但不成,反而闹出场极大风波,陶侃如果不借此发难打击军中这些山头,那就真是没什政治智慧。
陶侃中军大帐距离水边甚远,沈哲子他们几乎穿过小半个营地才到达。待到近前通传手令之后,沈哲子身后亲卫包括陶弘在内都被拦在外面,只有沈哲子人被迎入大营中。
俟入帐,当即便有股浓郁艾绒气息扑面而来,营帐内空间虽然不小,座席上却并无旁人,只在那帅席之后有面宽达数丈围屏,艾绒味道正是从那里飘出来,透过薄纱还能看到内中有几道人影在晃动。
沈哲子前行几步后才对着围屏拱手为礼道:“晚辈沈哲子,拜见陶公。不知陶公尊体欠安,冒昧打扰,实在惶恐。”
过片刻,围屏内才响起个略显老迈慵懒之声:“只是经年老病患,遇阴雨就骨痛难耐,老朽不堪,让你见笑,择席自坐吧。”
沈哲子依言坐在距离围屏最近位置上,听到帐后陶侃那有些沉浊喘息声,不免有些感怀。人言七十古稀,这位老人家如今已是古稀之年,却还要统率万军舟船劳顿,于其个人而言,自然是荣耀,可是对个国家而言,可见人才断层或者说人才选拔有多严重漏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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