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至前方山路,绝壁与峡谷消失不见,路两旁是茂密森林——有树参天挺拔,有树遮天蔽日,有树缀满繁花,有树蓬松如伞。粉白黄紫各色夏季花儿在林中招摇;杜鹃缅桂等小型灌木在树荫下肆意铺开。
山间植被丰富,空气湿润,时不时传来鸟雀鸣叫。孟昀落下车窗,呼吸着清新山风,心情不错,手搭在车窗上打节拍,哼小调:“daladala~dingda~dinglada~”
陈樾认真听会儿,问:“这是什歌?”
孟昀说:“瞎唱。”
陈樾说:“好听。”
陈樾停车,老头佝着腰慢慢走到窗边,白浊双眼望向孟昀:“有空瓶吗?”
孟昀想说你刚问过,话到嘴边变下:“没有诶。”
老头又望向驾驶位陈樾,问:“有空瓶吗?”
陈樾说:“没。你走路靠边些,莫要车撞上。”
“哦,是你呀。没看清呢。”老头分辨出陈樾声音,拎着麻布袋沿山路靠边。
陈樾跟孟昀正在路边讲着话,路上出现道人影,个灰衣服老头慢慢吞吞走来,脚在地上拖步,手拎个大麻袋,远看着像乞丐。
陈樾似乎认识他,在原地等会儿。老头走近,头发剃得很短,勉强干净;衣服很旧,但不算脏。他双眼瞳是乌白色,雾蒙蒙没有神采,他走到孟昀面前颤巍巍朝她伸手,喃喃地问:“有空瓶吗?”
孟昀还剩半瓶水,赶忙灌几口,喝不下。陈樾拿过去,这回他直接对着瓶口喝光,把空瓶给老头,说着方言:“莫走,早些回家噶。”
“晓得呢。”老头将瓶子扔进麻袋,灰白色眼珠转,人晃晃悠悠往前。孟昀这才看清他有严重白内障。
陈樾走向面包车,说:“他是龙小山爷爷。”
“是吗?那把调子记下来,回去写成短歌好啦。”她笑容开怀,重复哼唱几遍稳固记忆,说,“住在山里会延年益寿吧。这
孟昀看着后视镜里他身影变小而后消失,问:“他眼睛分不出人吧?”
陈樾说:“白内障很严重,要做手术。已经跟医院联系好,下个月会给他安排上。”
孟昀松口气,又补句:“要他出钱吗?”
“不用。”
孟昀开心:“那真好。”
孟昀微愣:“龙小山爸爸不管他?”
陈樾上车,说:“早些年小山爸爸在外面打工,腿压断瘫在家里。他妈妈跑。他爷爷身体不行,没法下地,就直捡垃圾。有低保,但老头非要捡,拦不住。”
孟昀系上安全带,义愤道:“腿断不赔钱,哪个工厂啊?”
“赔。小山大伯家拿。”
孟昀不吭声。车发动,刚走几十米。路边老头听见汽车声,颤颤地回身招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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