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林决定今天要报复他。他要和巧珍公开拉话,让他看看!把他气死!他故意把声音放大点喊:”巧珍,你下来!有个事要和你说!”巧珍下惊得不知该怎办。她下意识地先回过头朝她家土佥畔上看看。刘立本不知听见没听见。但仍然在低头锄他地。巧珍终于坚决从坡里下来。她甚至连路都不走,从近处草
早晨,太阳已经冒花,高加林才爬起来,到沟里石崖下水井上去担水。他昨晚上夜翻腾得没好觉,起来得迟。
石头围圈水井,脏得像个烂池塘。井底上是泥糊子,哈蟆衣;水面上漂着些碎柴烂草。蚊子和孓孓充扩斥着这个全村人吃水地方。
他手里马勺犹豫半天,终于还是没有舀水。他索性赌气似地和两只桶起蹲在井台边。
此刻他心情感到烦躁和压抑。全村正在用各种各样风言风议论他和巧珍”不正经”,还听说刘立本已经把巧珍打顿,事情看来闹得更大。眼前他又看见水井脏成这样也没人管(大家年年月月就喝这样水,拿这样水做饭),心里更不舒畅。所有这切,使他感到沉重和痛苦:现代文明风啊,你什时候才能吹到这落后闭塞地方?
他心躁动为安,又觉得他很难在农村呆下去。可是,别出路又哪里呢?他抬起头,向沟口望出去,大山很快就堵住视线。天地总是这狭窄!他闭住眼,又由不得想起无边无垠平原,繁华热闹大城市,气势磅礴火车头,箭样升入天空飞机……他常用这种幻想来满足自己精神需要。
当他睁开眼睛时候,他仍然在现实中。他看看水井,脏东西仍然没有沉淀下去。他叹口气,想:要地撒点漂白粉也许会好点。可是哪来得这东西呢?漂白粉只有县城才能搞到。他腿蹲得有点麻,就站起来。
他忍不住朝巧珍土佥畔上望望。他什人也没看见。巧珍大概出山去;或者被她父亲打得躺在炕上不能动吧?要,就是她害怕,不敢再站在他们家土佥畔上那棵老槐树下望他–他每次担水,她差不多都在那里望他。他们常无言地默默笑,或者相互做个鬼脸。
突然,高加林眼睛亮:他看见巧珍竟然又从那棵老槐树背后转出来!她两条胳膊静静地垂着,又高兴又害臊地望着他,似乎还在笑!这家伙!
她头向他们家土佥畔上面扬扬,意思叫加林看那上面。加林向山坡上望去,见刘立本正在撅着屁股锄自留地。
高加林立刻感到出气粗。刘立本之所以打巧珍,还放肆地训斥他父亲,实际上是眼里没他高加林!二能仗着他会赚几个钱,向来不把他这家人放在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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