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安听得出来,父亲说都是片诚心话,这反倒使他忍不住哭起来。他哭得极其伤心,腔汹涌感情无法表述,只是哽咽着反复说:“不能分……不能分……”孙玉厚看少安哭得这样伤心,便象在儿子小时候样,用他老茧手在他乱蓬
难堪。更不象话是,秀莲对待老人态度也不象前几年那样乖顺;回到家里,常常闷着头不言不语。很明显,在老人和秀莲之间,已经出现种危险裂痕;作为儿子又作为丈夫他,手足无措地被推到这个令人尴尬夹缝中间。
生活碍…叫人怎说呢?
尽管秀莲不会欢迎父母迁入新居,但少安意识到他不能对这件事装聋作哑——他要主动请求父母也搬到新窑来祝老人钻辈子黑窑洞,现在修起新地方不让他们过来,实在说不过去呀!
种麦之前,少安在山里单独和父亲劳动时,便直截当表示他心愿。
父亲半天没有说话。
他抽完锅烟以后,才思思虑虑地说:“你心意爸爸理解。爸爸也正准备和你拉谈拉谈……“们不能搬过去祝和你妈已经商量过,从今往后,你和秀莲应该单独过日子。”
“你说分家?不!”少安叫道。
“你听爸爸说,如今分开家,和你妈除不难过,心里还乐意哩!看见你整修起院新地方,们高兴得夜合不住眼啊!你爷爷和,苦熬辈子又辈子,谁也没能在双水村站到过人面前。现在,咱站到人前面。说句心里话,爸爸这辈子不再图享福,只图出口顺气。现在,爸爸就是睡到黄土里心也平。这多少年,你和秀莲为顾救家人,受不少连累。现在家里光景好,你们也不要再为们牵肠挂肚。和你妈都情愿让你们痛痛快快过两天年轻人日子,要不,心里也过意不去啊!”
“你不要说,爸爸!”少安皱着眉头,“不能甩下你们不管。这家不能分!你也不要担心秀莲会怎样,总有哩!”“你千万不要怪罪秀莲!秀莲实在是个好娃娃!人家从山西过来,不嫌咱家穷,几年来和大家人搅在起。门里门外操劳,点怨言也没有,这样媳妇而今哪里能找得见?人家娃娃没拨弹,已经仁至义尽!是咱们对不起人家,把人家连累得没有过上天畅快日子,你要是因为分家事对秀莲不好,和你妈就不答应你!
“至于分家,你也不要为们操心。剩下也没几口人,胳膊腿还硬朗,光景满能过哩!再说,少平也大,万不行,还有他哩!现在他年轻,想出去闯闯世界,那就叫他去闯闯,反正这点地个人能种得过来。再说,咱们就是分家,这边光景烂包。你还能看着不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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