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淹没……唉,好在下个班开始,繁忙便会把他强制性地从那片洪水中拉回来,直拉到眼前火爆爆现实生活里;使他从那无尽恶梦中惊醒过来,再次投入严酷掌子面搏斗中。
是,责任感要求他对自己现在负有职责不能有半点马虎。如果稍有不慎,就可能造成伤亡;而他太害怕看见个活生生人意外地离开这个世界。他不能再让死亡出现在他面前。尽管煤矿不死人是不可能,但他要创造奇迹;他绝不能让手下这些青年失掉个;他们许多人比他还年轻啊!
当孙少平感到心情实在不好受时候,他总要不由自主跑到惠英嫂那里去。和嫂子、明明以及那条可爱小狗呆会,他心情就会平伏些。在失去晓霞以后,他潜意识里特别需要种温柔女性关怀,哪怕是在母亲和妹妹身边呆会,他坏心绪也许就能有所改善。
晓霞死后不久,惠英嫂很快就知道这件悲惨事;她没有想到,相同不幸命运降临到少平头上。她已经失去自己亲人,因此完全能体会少平痛苦。她千方百计用好饭、好酒、好话和个女人全部温情来安慰他。命运啊,对人是这样地乖戾!不久前,还是他在安慰她;而现在,却得要她来安慰他……唉,也许只有惠英嫂安慰他才可以平静而自然地接受。因为她解他,因此也理解他。要是换另外人对他这样,他不仅不能接受,反而会更痛苦。
自从当班长后,他不象过去那样有时间常去惠英嫂那里——他实在是太忙。惠英嫂也劝他不要操心他们;让他好好在井下熬威信,说不定将来还有大前途哩!她知道,他前途也就是她和明明前途——她毫不怀疑,他就是当“皇上”也不会忘记她和明明。
但少平无论怎忙,隔几天也总要去帮她劈柴、担水和干其它活。至于到石矸山捡煤营生,他安排给手下人干。他现在已经有点权力;而他手下那些人也乐意给班长干点什活……这天吃过早饭,他心里惦记着嫂子和明明,赶忙去她家——他整个白天都休班。
进家之后,惠英嫂先什也不说,就给他把酒杯放在桌子上,接着便收拾着炒菜。他赶忙拦挡说:“刚吃过饭,再说这是早上,怎还喝着酒呢!”
惠英嫂不听他,只顾给他往上端菜,并且提着酒瓶,把杯子都倒溢。
因为是星期天,捣蛋鬼明明也在家,他正在耍弄只蝴蝶风筝,小黑子绊手绊脚地缠着他。
明明看他推让着不叫母亲炒菜倒酒,就在旁边说:“少平叔叔,就是你不来,妈妈每顿饭都把酒杯给你搁着哩!”少平举起酒杯在嘴边猛地停住。他呆呆地怔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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