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整个卧床期间,金秀既是护理,又是亲属,日日夜夜守在他身边。他眼上缠着绷带,看不见他
“要不要给她发封电报?”金秀问。
他没有回答。显然有点犹豫——他不愿耽误妹妹实习。“不要给她发吧!”金秀自己先开口说。她愿意此间由自己个人陪伴他。
“嗯。”少平肯定她意见。
“也不要让双水村家里人知道。他们来也不顶事,只会着急。”秀又补充说。
少平用劲握握她手,说:“那这就要麻烦你……”“这就是专业!哥哥,你放心,切都有哩!”
,还没好好活几天人。但他不愿以白痴或残疾人身份在这个世界上活辈子。秀说“不要紧”,这多半安慰他。如果“不要紧”,为什要把他弄到省城来治疗?
现在,他紧紧握着秀手不愿放开。在这样时刻,他承认自己精神是脆弱。他感谢命运把秀及时地安排在他身旁,使他有个依托。
“现在……是什时候?”他问秀。
“天已经明。”
“太阳出来吗?”
“秀……”他叫着她奶名,但不知该说什。
他感到,又有两滴烫热泪珠洒在他手背上。层热浪漫过他心间。他还能对生活有什抱怨呢?生活是这样地厚爱他,使他在任何时候都有温暖感情包裹自己身心。
孙少平!就因为如此,你也应该重新走向生活!二十七年来你付出太少,不值得接受生活如此馈赠。你应该在以后短暂岁月里,真正活得不负众爱……他在内心向自己发出忠告。
不知为什,他猛然间想起叶赛宁几句诗:不婉惜,不呼唤,也不啼哭……金黄落叶堆满心间,已经再不是青春少年……在以后紧接日子里,本院享有国际声望位眼科教授为他右眼做手术。
手术十分成功。据专家称,以后也不会影响视力。
金秀抬起头,透过落地式大玻璃窗户,看见远方亮起大片玫瑰红。
她对他说:“快!”
“太阳……”他叹息声。“以后还能看见太阳吗?”“怎不能?哥哥!切都会象过去样。等你好,咱们块到郊外山上去看太阳!”
“不过,秀,还是咱们双水村太阳好。早晚又圆又红,中午象金子般黄亮。城里太阳有时候象蒙灰尘,模模糊糊。秀,你不知道,矿山阳光也好,只是们年四季很少能看见……”“哥,等你好,咱们块回双水村。要不,跟你去矿山……”“噢……你应该很快给兰香打个电话,让她来顶你。你个晚上没睡!”
“兰香不是到四川西昌实习去吗?你不知道?”“噢!忘……她是半月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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