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选前者,就是自承有罪;选后者虽然还有脱罪机会,可亲眼看着族长受辱之态,往后岂能不受嫡支记恨排挤?在族里又如何过得下去?甚至万族长不能脱罪,会不会指使子弟指证他们罪行,拖着他们起除籍下狱?
王家子弟们在堂上挨尽折磨,有人选当堂认罪,却也有几个胆大心狠选去县学观刑。
王家家主被剥外衣、裤子、光着头、蓬着灰白乱发,被差役按在春凳上,用小板子打得两股皮翻肉卷。他已完全不复平常高高在上模样,神色狰狞痛楚,咬牙咬得两腮颤动,大滴汗珠和着泪水、鼻涕落在地上,哀叫声从他齿缝间断断续续地传出。
看着他受刑王家子弟也都吓得两股战战,脸如死灰,原先那点对抗县令心思就在族长袒裸背、臀、腿上,在他鲜血淋漓皮肉里,在他受刑时声声惨叫中化作流水。
行刑之后,差役收起板子放开王钦。个子弟还想上去扶他,却在他恶狠狠、几乎要滴血目光中吓退几步,软着腿,含糊地说:“族长莫怪,都是宋县令逼们……”
他不要担心——
皇上私库都没钱,王家见欠着朝廷数千两税银,岂不该罚?
皇长子不能成亲,国本不能早定,都是这些土豪聚敛田产、抗拒缴税之过!
他们有大义在手,怎就奈何不得个王家?他们县里算这份清丈田产单递到大宗师眼前,再有府尊、通判两位大人帮着说话,方提学也必定肯剥去他功名!
徐教谕让诏旨晃得眼花耳热,不小心就信他话,亲自上堂斥责其罪,当众剥去王钦头巾,叫衙差押解他光着头从县衙大门出去,绕去县学当众挨板子。
他惊恐万分,等着族长叱骂,等半天却发现他已经没有力气骂人。平素端正威严身形在受伤之后有些佝偻,只喘着气伏在春凳上,半晌爬不
廊下候审王家子弟彻底傻。
原本以为县令不敢处置生员,也要给他们这些当地世家些面子,却不想他连王家人人畏服家主都处置!新安十年汀州府第十七名生员,中书嫡孙,王家族长……都要光天化日之下剥头巾游街,他们这些后辈子弟还能逃得过?
几名子弟心中越发忐忑,汗出如浆,恨不得当场晕过去。而等到被拉上堂之后,他们才知道这世上还有比人剥头巾拉出衙门更阴毒折磨人法子。宋县令仍是只念他们罪状,取来原告、证人状词,并不动刑逼供,做什能叫这些生员诉冤事,而是给他们两个选择——
要服罪,要去县学里观刑。
亲眼看着他们王家家主在大庭广众下剥裤子受刑,这些人就能暂时释放宁家,等学政方大人剥夺功名处置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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