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玉魁不答话。
钮白文依旧撅着屁股奉承道:“侯老板,您老乃是天下第生!空前绝后震响中华!今儿啊,找天下第旦来配您呐!保准您俩人来出绝唱!您猜猜是谁?”
侯玉魁还是不理。
钮白文被冷落,脸上讪讪挺不是意思,朝商细蕊招招手。商细蕊站过去,红着脸儿,羞答答:“侯老板。……商细蕊……”
谁能想到万事不入心商老板也有这样扭捏时候,在场几个戏
们都探头看他,连安王爷都看过来。齐亲王大爷乃是先帝爷,程凤台欲操之而后快,这罪过可不小。
范涟忙按住他手臂,劝道:“姐夫。得。他是真愣!真愣!不是涮你!谁都知道他愣!”
其实事到如今,范涟也不明白齐王爷究竟是真愣还是装愣。他这样七窍玲珑都看不明白人,别人就更没指望窥得真相。
齐王爷是个谜。
商细蕊被钮白文撮去化妆间,在门口就被安王爷那不成器儿子堵着。安贝勒守许久才见着商细蕊,乐得不知怎好,嘴里倒豆儿般与他说话:“商老板,在酒席上怎没见着您呐!还想好好与您喝两杯呢!您躲哪儿去?这就不给面子!那道酱爆鲤鱼你吃吗?从杭州马不停蹄运过来,天没耽搁。还有那道芙蓉田螺……哎!商老板!”他看商细蕊对他不甚殷勤样子,便伸手去捞把商细蕊胳膊,没捞着。
钮白文十分头痛,又怕得罪安贝勒,赔着笑脸略拦拦:“贝勒爷,今儿这日子非同寻常,误商老板戏那可没法儿交代,您还是座儿上看去吧。”
安贝勒推开他:“与商老板说说话怎就误戏,起开!商老板,商老板……”
商细蕊哪稀得搭理这玩意儿,敷衍两句脚步不停地往化妆间里走。众戏子见他来,都很热情地与他问好。商细蕊和气可亲,大而化之,在行内人缘是很不错。只有人躺在藤椅上,脸朝天捂着热毛巾毫无反应,身旁小几上套烟具,化妆间空气里还残留着方才鸦片甜味。商细蕊猜到这就是奉诏进戏时,起嗓门惊死宫里几只金丝雀侯玉魁。
说起侯玉魁,那可是梨园史中排得上号名伶奇优。商细蕊进京时他已告隐,商细蕊慕名而不得,只能收两张唱片,三天两头拿出来播放揣摩,会儿跟着学,会儿对着唱,神交已久。如今心仪名角儿近在眼前,商细蕊心口突突狂跳,耳朵也发烫,像个头次赴约会小姑娘。
侯玉魁刚刚抽两个烟泡,此时正在舒爽,显然不是邀戏好时候。钮白文轻声细气地附在他耳边道:“侯老板,您歇着?精神头还成?那儿有盒上好滇烟,回头给您送府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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