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来早年间随商细蕊去天津奉诏进戏,也见过皇帝眼,听这说,抬眼飞快地
中贵人,唯根救命稻草,他有这个感觉,他人生是在遇见商细蕊以后变得清晰敞亮有奔头。没有商细蕊,凭他处境,在四喜儿手里哪年哪月才能熬出头呢。
小来收拾完什物,沏壶滚烫碧螺春,毛巾托着茶壶送到商细蕊手里去。回头见小周子还是杵在那里。他在商宅住小半个月,虽然练功辛苦,但是在她照料下饮食显然吃得很好,胳膊腿抽长截子,站在那里就是个碍手碍脚大小伙子。小来便轻轻笑着搡他把:“傍晚就要开戏,你还在发什愣呢?”
小周子忙道:“哎,这就去喊嗓子。”拔脚没走两步,商细蕊叫住他:“清早起来不是喊过?怎还要喊?”
“就开戏,再练练。”
商细蕊摆摆手,嘬口茶壶嘴,像个上年纪人似倚老卖老,缓声道:“再有大半天就得唱,你还不养养嗓子吗?现在练狠,晚上就要中气不足。”他想想:“最多抻抻胳膊腿,把筋再拉开点儿。这出戏卧鱼儿可吃劲!”
小周子点点头就去,在旁边空地上伸胳膊拉腿,心无旁骛地练习。商细蕊有眼没眼睃着他,偶尔指点两句,又问小周子:“你觉着侯玉魁这段唱得怎样?”
小周子正在劈个字腿,手掰着脚掌,胸脯贴在腿上,腿贴在地上,肺里空气被压迫得只剩下丝丝,艰难地答道:“商老板喜欢……当然是好……”商细蕊摇摇头:“他这出其实没有师父唱得好。”顿顿,道:“师父叫商菊贞。他在京城唱时候,你师父四喜儿还没红呢。据说他们俩搭过戏。你听你师父说起过他?”四喜儿平时对小周子非打即骂,何尝有句和气闲话。小周子摇头,商细蕊也没再说什。
听完珍藏套唱片,小来已经炒好菜,准备开饭,这时候只见大门吱呀声被推开。是老葛给程凤台开门。程凤台身浅杏色西装,外面件黑呢大衣,戴着墨镜,拄着文明棍,谱很大地走进来。老葛点头哈腰跟上前两步,笑道:“二爷,您在商老板这里歇歇觉。晚间事再去安排安排,等会儿来接您。”程凤台点点头。老葛又脱帽子合在胸前,向商细蕊躬身致意,方才去。
程凤台先看见小来在院子里摆张四方小炕桌,陆续端上两样菜,笑道:“这冷天。商老板还在外头吃饭啊?”然后看见商细蕊笑嘻嘻上下打量他,不禁问:“怎?看着傻乐?”
商细蕊晃晃脑袋:“二爷这身衣裳,再配着这副圆片子墨镜,拄上拐棍。让想起咱们皇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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