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清让嗓音压得很低:“盛家杨树浦工厂需要同德国人签份转让书,大哥约在这里和德国人见面,也要到场。”
“约几点?”
“原本是早上7点半,但刚刚在接待处打电话确认,大哥更改时间,改到下午4点半。”
上午改下午,为什在这里等而不回家?
宗瑛刚起这个疑问,却马上又放下。数万名人涌入租界,外面局面时难控,交通更是不便,从这里返回法租界家,下午再折回来办事,太费周折且不安全。
就在他往前走步之后,宗瑛睁开眼。
她抬起眼皮,视线里只有他颈、他喉结、他下颌。她哑声开口:“盛先生。”
盛清让后肩骤然绷得更紧张,他垂眸看她,彼此呼吸近在咫尺,状况尴尬,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
三五秒踌躇之后,他沉住气,避开宗瑛视线,将方才决心要做事做到底——送宗瑛到床上,随即松开手,站在旁解释道:“那张沙发太小,宗小姐还是睡床妥当。”
宗瑛看他讲完,又看他转过身走向沙发,乍然开口:“沙发窄,睡不得,你就能睡吗?”又问:“盛先生,药带吗?”
瑛穿浴袍出来。
盛清让听到动静,将文件重新收进公文包,转过身看到宗瑛,稍稍愣下,却又马上走向浴室。
房间里仅有张大床,阳台窗户半开着,被台风吹得哐当哐当响。
宗瑛上前关紧窗,拉好窗帘,在靠墙沙发里躺下来。
门窗紧闭,炮声歇,闭上眼只听得到浴室水声。
何况他们都累。
宗瑛想起抽着烟盛家大哥,想
“带。”
“那吃完药——”宗瑛瞥眼大床右侧,语声平和:“到床上睡吧。”
宗瑛讲完就躺下,柔软薄被覆体,她闭上眼想要快速入睡。但事与愿违,此刻房间里切声音都变得格外清晰,倒水声、板式胶囊锡箔纸被戳开声音,甚至吞咽声音,最后是搁下水杯声音。
很长段时间没有动静,盛清让站在茶几前思索半天,末拿过条毛毯回到床上躺下。
外面走廊里传来零星讲话声,宗瑛睁开眼,背对着他问道:“这早赶到公共租界,有什事吗?”
待浴室水声止,宗瑛已经在沙发上睡着。
沙发窄小,她以种蜷缩姿态入睡,睡得局促且不适。
盛清让走到沙发前,拿过毯子要给她盖,却又不忍她睡得这样难受,他俯身,直起身,再俯身,又直起身——犹犹豫豫半天,手指总在触到浴袍时收回来。
此时宗瑛突将眉头锁得更紧,这促使他最终弯下腰,小心翼翼伸出手,将宗瑛从沙发上抱离。
宗瑛额头挨在他颈侧,呼吸不太平顺,牙关似乎紧咬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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