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瑛坐在椅子里不出声,房门突然被推开,盛清蕙端个木托盘进来。
托盘里摆四个菜碟子,还有大碗米饭,碗汤,冒着热气。
“都是热过。”盛清蕙放下托盘同她解释,“是三哥哥下车时悄悄同讲,叫厨房给你准备点吃。”
宗瑛拿起筷子,又讲声“谢谢”。
盛清蕙
他将手伸到宗瑛面前,宗瑛飞快地拿起来塞进嘴里,别过脸看向窗外无边夜色,干巴巴地说声“谢谢”。
路都是平静,到家却又翻起大浪,简直同外面台风天样难以理喻。
众人将大哥安顿在卧室,二姐将盛清让喊去隔壁问话,房间里便只剩盛清蕙及宗瑛。
盛清蕙看二姐出去,稍稍等会儿就下楼。
宗瑛留在房内,隐约能够听见隔壁气势汹汹斥责声:“倘若不是你那天提,大哥断然不会去找德国人转让!更加不会约到华懋饭店去!好好个人现在居然残废!如果再有个三长两短,看不在祖宗面前打断你腿!”
不屑地开口:“有什好特殊?不过就是个医生。就这样决定,马上叫他们送大哥回去——”说着看向盛清让,几乎是命令他:“你也回去,有些账还没有同你算清楚!”
宗瑛留意盛清让神色变化,又瞥眼二姐和盛清蕙,突然握下盛清让手,声音极低:“盛先生,你做决定。你去哪里,去哪里。”
只有盛清让能带她回到属于她时代,她别无选择。
盛清让选择回公馆,实际上,他也别无选择。
行人坐车离开医院返回静安寺路上盛公馆,共两辆车,宗瑛与盛清让、盛清蕙坐在后辆车里,气氛凝重,平日里话多清蕙,也因为家里出这样事变得寡言。
到责骂怪罪时候,就又当作是家人,甚至连祖宗也要被架出来。
宗瑛觉得似曾相识。
隔壁二姐怒气不减,言辞中却少新鲜内容,无非是将大哥受伤所有责任推到盛清让身上。
但宗瑛分明记得,是大哥自己约在华懋饭店,并且主动将时间从早上改到下午四点半——倘若不改时间,既不用逼得盛清让大早着急忙慌赶回租界,大哥自己也能避免遭遇空袭。
甚至连她也不必被扯进来,更不用经受从爆炸中死里逃生创伤。
“盛先生——”宗瑛稍稍侧过头,声音低得几乎要贴到最近才能听清楚。
盛清让偏过头对上她视线,她语气恳切:“很饿。”
“知道。”盛清让同样低声回她,“实在是对不起,请你……再等等好吗?”
盛清蕙这时突然递颗糖过去。
盛清让接过糖,拧开脆脆糖纸,颗咖啡色太妃糖就躺在泛着银光糖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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