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到入口处，垂眸瞥
眼清蕙：“小矮子。”说罢拍拍身上
灰，在清蕙“你怎
回来
，是看到报纸吗”追问中，他随口答句：“去汇报，顺路过来看眼，马上就走。”
他说着越过清蕙，看向屋内行李箱：“要走啊？”
清蕙不太开心地“嗯”声。
老四并不在意她声音里难过，他走到客厅墙壁上悬挂那张全家福前，脱下军帽。
清蕙说：“二姐不在。”
战时连丧事也从简，在报纸上登讣告，叫来家里人聚，简简单单就将个人彻底送走。
二姐遭遇意外，反而更坚定家人离开上海决心。
清蕙不再执意留在上海，同意跟随大哥大嫂去往内地，二姐夫带阿晖坐船去香港，只有盛清让仍旧留在上海。
临出发这天，家里客厅已经放满行李。
所有人忙这忙那，只有清蕙郁郁地站在门口，等照相馆人过来。
墨绿旗袍上，晕开大片血迹。
盛清让沉默，宗瑛叹口气。
盛清让办妥手续，打算返回公馆，却已近晚十点。
再过几分钟，他就要离开这个时代，今天事肯定办不完。
这时宗瑛却坐进车内，看眼时间，抬首对他说：“
带二姐回公馆，你去忙。”
老四默不作声，想起二姐嘲笑他小时候鞋带都不会系样子，重新戴上军帽，正正风纪扣，讲：“她没机会笑话。”
气氛阵凝滞，外面佣人喊道：“五小姐，拍照片来！”
清蕙转身往外去，那人问要在哪里拍，要怎拍，清蕙同他说明妥当，便亲自去喊家里人出来拍照。
大大小小孩子们、二姐夫、大嫂、大哥、老四，还有
她向喜欢照相，眼下要离开上海，她想留个念想。
就在她走神之际，忽有辆吉普在大门口停下，个军装青年下车，大步朝小楼走来。
清蕙好半天才反应过来，难以置信地喊道：“四哥哥！”
她并不是特别喜欢老四，但现下看到从前线回来亲人，莫名庆幸和感激便涌上心头。
老四身狼狈，脸上还挂着彩，不知道从哪里赶来。
姚叔不解地问：“三少爷这个辰光还有什事情要办？”
宗瑛替他捏造理由：“应该是工部局急事，明早应该就能回来吧？”她说着看向盛清让，言下之意是叫他“现在就走，明天早上回公馆”。
不待盛清让给出答复，她将仅剩半盒饼干递给他，果断地伸手拉上汽车门，对姚叔说：“走吧。”
盛清让站在原地看车子远去，宗瑛转过身拨开帘子看他，就在十点到来时——他凭空消失在昏暗街道上。
汽车在夜色里穿梭，宗瑛看着空无人街道，胸膛里仿佛也空空荡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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