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珠疑惑,自打自己入冷宫后,咸安宫贵太妃便常派昴格尔前来照料自己,有时送衣物,有时送吃食,可此番却为何要到这并不住人西小院仓房里?
她?
她何尝能像芸芳这样乖顺,又何尝愿与自己亲近?
若不亲近,又怎会有孩子?
大抵,她这生都不愿为自己生孩子吧。
“长恨此身非有,何时忘却营营。”康熙情不自禁低声诵出。
夜,坤宁宫。
闺房之中,已身怀六甲皇后依然体贴帮康熙换上常服,边扣扣子边说:“皇上和太后鸾驾何时启程?日子可让钦天监算过,必是大吉才好!”
康熙点点头:“钦天监说这个月不宜成行,拟几个黄道吉日,都在下月,朕却不想再耽搁,横竖这两日就启程!”
皇后微怔:“这仓促,怕是不妥吧,给科尔沁礼物,还有随行人员都安排吗?”
康熙淡淡笑,扶着皇后肩起在炕上坐下:“皇后心思缜密,思虑周全,自是希望切都待万全再成行。可是这次事发紧急,蒙古不定,朕心不安,所以越早动身越好。况且,朕也想早些赶回来,好亲眼看着们孩子出生……”
声音虽极低,但皇后还是听个真真切切。这是苏轼《临江仙夜饮东城醒复醉》,后面还有两句“小舟从此逝,江海寄余生”,是说诗人醒又醉、醉又醒,时常愤恨这个躯体不属于自己,期待能忘却为功名利禄奔竞钻营,趁着夜深江平,驾起小船从此消逝,泛游江河湖寄托余生。
好好,皇上怎念起这句诗,好好,皇上为何有这种灰心之思。
皇后思前想后,总觉得有些不祥。
转天,春日迟迟。
冷宫中,人际罕至西院耳房墙根下,东珠好不容易才给只跌断腿老猫料理完伤口,刚要回自己房中,却看到昴格尔人影晃,似是进间装废物破仓房。
皇后心头暖,含羞带怯:“皇上凡事当以大局和龙体为重,不必顾及臣妾。只是臣妾眼下身子不便,不能陪伴皇上北巡,终究有些不安。臣妾想着,仁妃向妥当体贴,不如皇上带仁妃同行,路上对皇上和皇太后都好有个照料。臣妾就在后宫好好侍奉太皇太后,打理宫务,做好分内之事。”
康熙神色感动:“芸芳,朕何德何能,能有你这样位深明大义、通情达理皇后,事事都替朕想到头里。”
皇后脸红低下头:“夫妻之间,本当如此,皇上这说,倒是见外……”
康熙看着皇后,不知怎便又想到东珠,若是此时此刻,伴在自己身边是她,她可会如此吗?
看着皇后高高隆起腹部,康熙不禁伸手轻抚,触着那不可思议地方,康熙心中又涌起万分酸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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