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判官看见他弱不禁风模样,心中百般怜爱,轻轻摸摸赵静发顶,挨着他坐下,然而下刻,人就铁青着脸,捂着臀部站起来。
琐事稍稍忙完,昨夜操劳之苦就卷土重来。
赵杀咬紧牙关,在屋里颤巍巍地散几圈步,忽然察觉出丝异样,屋中血腥气极浓,丝丝死气挥之不去,吓得赵杀有刹那,还以为自己已经魂归地府,负着千钧债,孤身人,事无成。
多亏举目四顾时,发现此处并非他坐镇孽镜台,而四位债主之中,阿情爱他,阿静敬他,怎能算事无成呢?
赵判官这样想,便吐出口浊气,脸色大为好转。
猜得到他弟弟心思,每挥帚,被碎瓷划破手指就齐齐作痛,为在赵静面前保住几分做哥哥颜面,再立座威严不失和蔼孝悌牌坊,最后还亲力亲为地拎着簸箕跨过门槛,走老远路,把碎瓷倒得干干净净。
赵静自他出门,个人站在屋里,胸膛剧烈起伏起着,脑海深处尽是厉声尖啸,时而为情语叨叨,时而为恨语嘈嘈,时而劝他回头,时而笑他偷生。
然而哪句,才是他自己真正念头呢?若是诉诸于口,或许能多少明白些?
赵静这样想着,千挑万选,终于从万千个念头中挑出几句,把声音压得极低:“不要碰,真脏……”顿顿,又讥笑道,“你算什哥哥?”
狠话出口,赵静神情古怪,心口阵绞痛,如同不忍,如同大仇得报、万分解恨。
他定下心来,循着血腥在屋里细细翻找遍,路寻到铜炭盆前。因赵静体虚缘故,即便是大热天,屋里也常备着炭盆火炉取暖。
赵杀在盆前皱皱眉,把雕花罩子掀开,拿火钳子拨两拨,从通红炭火中拨出块被鲜血浸透破布。
赵判官木愣愣发许久呆,然后才慢慢醒悟过来,原来阿静咳血之症到这个地步,延请名医事委实势在必行。
赵杀自还阳以来,只记得位大夫名讳,如今遇上大事,头个念头,仍是去请他。
许是心烦意乱,赵杀面往将军府走去,面杂念纷纷,忆起许多金屋医馆里耳鬓厮磨旧事,到将军府门前,才想到自己空有拜帖,忘诊金,又匆匆折回去取
赵静静静站会儿,等着自己出言无状惩戒。
果然,不过片刻,人就断断续续地咳六七声,鲜血从指缝中溢出,只得用袖口掩住嘴角,数息过后再挪开,整片袖摆都染作殷红。
身患这等恶疾,若是和过去样,不问、不疑、不想、不说,或许能少咳几声,多活几年。
可他七尺残躯,又无人同他更相为命,为何要惜命呢?
赵杀急匆匆赶回来时,赵静已换身素色里衣,蜷在榻边睡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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