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思把婉喻好好想想。这是纯粹黑,纯粹静,都让他满意,这就是个人什都敢想时候。他想婉喻多傻,从来没有发现她焉识有多浪荡,从来不追问笔记本里缕栗色头发主人是谁。抗战期间,韩念痕那个女人在焉识身上留下多少可疑处?婉喻从来没有追究。也许为婉喻懵懂无知,他急于见她,给她个发落他机会。祖父热恋祖母比祖母热恋祖父迟许多年,此刻他躺在不知名小学校教室里,回想二十来岁、三十多岁婉喻每瞥眼神,发出痴汉、浪荡鬼傻笑。婉喻很艳眼神让他小腹抽动,着急上火。他早干吗去?搁着那艳婉喻,不去好好地开发;他和她之间该有多少开发余地?
陆焉识就像失足掉进睡眠那样,所有思绪戛然而止。这种睡眠连梦都没有,犯人要不就不睡,睡就死。祖父就掉进这种等于死睡眠。就是他做梦,也不会想到他把自己亲人害成什样。
冯婉喻和冯丹珏此刻对面而坐,之间隔着八仙桌。上海初冬在她们毛衣里,夹袄里,骨头里,在湿团干团地面上。刚才冯婉喻吃饭吃到半,就被叫到里弄居委会去。居委会主任要她老老实实,把逃犯陆焉识消息及时汇报。居委会主任还给冯婉喻介绍个榜样,隔壁弄堂个女人就检举自己堂哥,结果帮人民z.府除掉个美蒋派遣特务。刚回到家里弄堂口,传呼电话又叫冯婉喻接电话。电话是父亲冯子烨打,怒气冲冲,问母亲有没有“那个人”消息。“那个人”听就是,“那个老东西”,“那个害人精”。父亲还把给他半生命陆焉识叫做“人”,纯粹看他母亲冯婉喻面子。
现在冯婉喻又回到八仙桌旁边,端起碗,又放下。泡饭冰冷,肚子里更冷。冯丹珏坐在她对面。母亲感谢小女儿无话,再有句话她就会崩溃。而祖父对于这些全然不知。他那种死样睡眠非常可怕,能把白天屈辱劳累都抹杀干净。并且不再是个斯文人,凶猛地打鼾,假如凑近看话会看见他鼻子里长长毛被吹得东摇西摆,松懈腮帮把嘴唇带得咧开,露出久病牙齿。你要是看见祖父年轻时牙齿就好!他现在就是个监狱里住长人特有睡相。
陆焉识是在凌晨四点钟突然醒来。这个钟点是他上路以后根据鸡鸣估摸。他就是要自己这时醒来上路,在个礼拜之内到达某个县城。他在打如意算盘:先给婉喻写封信,约婉喻出来和他会面,见面地点可以在上海和西北之间某个小城市。然而他不知道婉喻夜都没睡,白白地躺八小时,白白地浪费两粒安眠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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