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邓指家回到号子里,老几想到男人对女人爱也是场病。各种病状都是爱。邓指有点好东西都让他媳妇挂上、戴上;她所能得到好东西是他爱,拔出手枪也是他爱。
老几目前对婉喻爱是什呢?他想好几夜,终于想出来。他爱应该是张离婚协议书。他刑基本加到头,只需要个小小指控就可以把他刑加到极致。他希望自己被冠有最终罪名毙掉时,他和婉喻不再有法律上夫妻关系,因而他对婉喻和孩子们连累就被降低到最低程度。婉喻定会理解,这是他在爱她,爱孩子们;这是他对他们生活唯福利提供。这想,他觉得自己简直混账,这多年来,怎刚想到这种爱表达形式?!
第二天,他利用抄写报表在中队办公室里磨洋工,等着邓指来视察工作。邓指每天骑马到各中队跑圈。
邓指来时候是下午两点,他见老几就露出点恼羞成怒脸色:老几参演他家场好戏。老几跟他谈起自己离婚计划。邓指狐疑地盯着他。老几是这解释:离婚是为婉喻有个安全清净晚年。邓指想刻,点点头,认为老几是对。个不能提供全家吃穿丈夫,事实上已经不再是丈夫。
道,因为他没看见。老几说这句话时候,脑子和嘴巴连接中断,话说完脑子才跟上来,并且意识到自己刚才连伪装结巴都没顾上。他为什要冒死掩护个荡妇?也许还是他那个老毛病:见不得女人可怜。
身后没有声音。老几动也不敢动,抵住墙壁十个手指尖越来越吃力,开始失去知觉。
“吃饭。”
老几听见邓指平和声音。那女人“哇”声大哭起来,接下去老几听见串塑料底脚步“噼噼啪啪”由院子进屋。那是又平又大脚掌发出脚步声,在夯实泥土地上跑起来如同拍巴掌。
“老陆,吃饭。”
老几慢慢转过身,眼睛不抬,走向他刚才坐板凳。
“坐这儿来吧。”邓指说,同时拍拍桌子。“就用这双筷子。”
老几还是不抬眼睛,低声道谢,慢慢走到邓指旁边凳子上,坐下,拿起那双被指定筷子,十分乖觉。女人哭声被什捂住,老几担心她会把自己闷死。
很久以后祖父还记得跟邓指块吃那顿晚饭。
在邓指死以后,老几还记得自己坐在那个小方桌边,吃着邓指媳妇做凉拌黄瓜,干煎湟鱼。邓指福气不浅,有个厨艺不错媳妇。那个小方桌是某个犯人木匠手艺,精致朴素,木料是般杉木。那顿晚饭两个男人都没再说话,都在听着屋里哭声。哭声渐渐停息。邓指从凳子上站起,进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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