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去那凉爽清冽。而小嫚动不动就被汗泡,被汗沤馊,馊得发臭。她开始摆脱人们,向人群外面突围,签字奖品钢笔也不要。几条胳膊拉住她,还有、还有,您还没给签呢!所有年轻小脸都凑到她身上,别忘,你们过去可是不要触摸!
这天晚上,她回到军区第招待所,门岗叫住她,递给她封电报。被她永别母亲,居然要来看她。夜里,小嫚躺在这家高干招待所席梦思床上,想着个问题:是她变成另个人,还是世界变成另个世界,人群变成另个人群?或是母亲变成另个母亲,由疏变亲由老变小,变回那个接受父亲千般爱抚而孕育她亲妈?还是把她变回个生命新芽,在亲妈子宫里回炉,然后以新名分问世?她分明有新名分,只不过是个不适合她、让她不好意思、不敢当新名分,因为她没有亲妈为她回炉。早晨,她在“再见吧妈妈”歌声里惊醒,感到过分饱胀,满肚子都是“再见吧妈妈”歌词,无法消化,也无法呕吐。她还觉得胸闷窒息,气管里肺里都是那歌声,她不能变成山茶花去陪伴妈妈,她不能变成任何人,她还要做她自己,哪怕受人歧视,招人嫌恶,还是要做她自己,除母亲子宫给她回炉。
后来遇到刘峰,听说小嫚突发精神分裂,就去她住院军区总医院精神科打听。那时她已经被转入更加专业精神疾病医院——重庆歌乐山医院。听说是这样情景:那天早上,“战地天使”何小嫚打开窗户对楼下跑操人们叫喊:“停!让他停!别唱!”
所有跑操人,扫院子人都停下来,看着她。她头发蓬得像个超大黑色蒲公英。
“停!别唱!”她对着天地中歌声嘶喊。
服务员打开她房门,讲稿被撕碎,成雪片,把她脚下地板下白。她对服务员说:“不是战斗英雄,离英雄差得太远。”
她直咕哝这几句话,上午报告会只能取消。下午招待所来个中年女子,说是从上海来,来看她女儿何小嫚。女人左手拎个旅行箱,右手拎个网兜,网兜内容人们是看得见:个金属大饼干桶,个大糖盒,都金光灿烂,在成都人看,光是空盒子空桶就价值连城。网兜里还装着大串香蕉,成都人早忘香蕉长什样。女人个子不高,不过被手里东西坠得更矮。服务员跟女人说,她女儿今天到现在还把自己锁在屋里,插着门,谁也进不去。
女人跟着服务员来到那个房间门口,服务员试着轻轻敲门,没人应声。此房间朝南,大好光线把双鞋两个半高跟影子投射在门缝下,屋里人显然背贴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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