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尚在里头梳妆,并未出来。嫔妃们闲坐着饮茶,莺声燕语,倒也说得极热闹。怡贵人忍不住道:“昨儿夜里吹夜冷风,呜咽呜咽。也不知是不是妹妹听岔,怎觉得好像有凤鸾春恩车经过声音呢?”
嘉贵人冷笑声,扶扶鬓边斜斜坠下枚鎏金蝉压发,那垂下绺赤晶流苏细细地打在她脂粉均匀额边,随着她说话摇晃,眼前都是那星星点点赤红星芒。嘉贵人悠悠说道:“不是怡贵人你听岔,而是谁耳朵也不差。扫过雪青砖路结冰,那车轮声那响,跟惊雷似,谁会听不见?”
海兰忍不住道:“别说各位姐姐是听见,嫔妾打宝华殿回来,正见凤鸾春恩车从长街上过去,是载着人呢。”
这下连近来直沉默寡欢纯嫔都奇怪,便问:“明明记得昨夜皇上是没有翻牌子,凤鸾春恩车会是去接谁?”说罢她也疑惑,只拿眼瞟着剥着金橘慧贵妃,“莫不是皇上惦记慧贵妃,虽然没翻牌子,还是接她去?”
慧贵妃水葱似手指,慢慢剥枚金橘吃,清冷笑:“本宫怎会知道是谁在车里?这种有违宫规又秘
如懿含脉坦然笑意:“别怕,只有你明白罢。亲人不在身边,咱们在世人也只是尽点哀思罢。”
海兰微微点头,触动心事,眉梢便多几分落雪般伤感:“海兰父母早亡,只有姐姐在身边,不过姐姐在,心里也安稳多。”她说着,将自己单薄身形更紧地往如懿身边靠靠,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抵御冬日里无处不在侵骨寒意。
如懿懂得地握握她削薄手腕,仿佛形影相依般:“你常来看是好,但被贵妃知道,只怕又要刁难你。”
海兰轻声道:“都惯。”
两人正低声说着话,忽然听得车轮辘辘碾过青砖,辆朱漆销金车便从身畔疾驰而过。如懿将海兰拦在身后,自己躲避不及,身上云白青枝纹雁翎氅便沾几点车轮溅起浊泥。
犹有余香散在清冷空气中,缠绵不肯散去。海兰诧异道:“是送嫔妃去侍寝凤鸾春恩车!”
如懿顾不得雁翎氅上污浊,惊异道:“今夜并不曾听说皇上翻牌子,这凤鸾春恩车走得这样急,是谁在上面?”
海兰嗅嗅空气中残余甜香,亦不免惊诧:“好甜郁香气啊,贵妃都不用这样浓熏香,会是谁呢?”
二人相视疑惑,只听得宫车辘辘得去得远,那袅袅余音车过深雪,有两轮深深印迹便似碾在心上,挥之不去。
这日清晨,嫔妃们早聚在皇后宫中,似是约好般,来得格外整齐。殿中时间莺莺燕燕,珠翠萦绕,连熏香气味也被脂粉气压得淡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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