熹微天光从重重垂纱帷帘后薄薄透进,太后背着光宽坐榻上,衣裾在足下铺成舒展优雅弧度。任凭身后是四月锦绣,花香弥漫浮光万丈,她面孔却似浸在阴翳之中,连着浑身金珠玉视、朱罗灿绣,都成冰冷死色。太后打量着如懿神色,片
贵妃本与你都是贵妃,如今她抱病不出,你人独大,还有什可说?不过幸好,纯贵妃子嗣众多。除永璋不懂事,也罢,皇上本就不喜欢永璋,总还有永瑢和璟妍。儿女双全人哪,总比哀家着样有福气,更比你有福气。”
如懿最听不得子嗣之事,心头倏然刺,仿佛有利针猝不及,逼出细密血珠。她极力撑着脸上笑:“太后福气,自然是谁也比不上。只是太后所言,无非是觉得臣妾算计永璜和永璋。”
太后搁下燕窝粥,摆手道:“福珈,这粥太淡,替哀家去兑点牛乳。”
福珈答应声,引着众宫女退下,唯余如懿与太后静静相对。
太后拿绢子擦擦唇角,随手撂下,转冰冷脸色:“如今你心思是越来越厉害,永璋便罢,连你抚养过永璜都可以下手。虎毒尚且不食子啊!”太后面色深郁,忽而笑,“哀家忘记,你肚子里何曾出过自己孩子?养子嘛,自然不必太上心。”
如懿纵然历练多年,却也耐不住这样刺心之语,只觉得满脸滚烫,抬起头道:“太后错,此次事,哪怕是臣妾算计两位阿哥,却也顶多是让他们受顿训斥而已。只能说臣妾算计开头也算计不到结尾。皇上这样雷霆震怒,可以断绝两位阿哥太子之路,连太后抚养皇上多年,都会觉得意外,臣妾又如何能算计得到?”
太后微眯双眼,神色阴沉不定:“你是说,你与愉妃都无错,是皇帝责罚太重?”
“臣妾不敢这样说。但太后心如明镜,皇上登基十二年,早不是以前凡事问询先帝遗臣新君。他有自己主意与见解,旁人只能顺从,不能违背。即便张廷玉和高斌这样老臣都如是,何况旁人。”如懿目视太后,意味声长,“或许在皇上眼中’母子之恩’父子之情,夫妻之义,都比不上君臣二字来得要紧呢!”
太后目光逡巡在她身上:“这是你自己揣测,还是皇帝告诉你?”
如懿见太后不再动早膳,便盛碗牛骨髓汤,恭恭敬敬递到太后手边:“皇上天心难测,臣妾如何能得知,皇上更不会告诉臣妾什。只是太后养育皇上多年,对皇上之事无不上心,难道会看不出来?臣妾若真有什算计,都也是落‘正巧’二字罢。若和愉妃有牵扯,那也是偶然。太后是知道,愉妃生下永琪后就再不能承宠,她没必要争宠算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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