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兰见如懿动哀情,雪白面孔在明耀日光下隐隐发青,不免生不安之意,忙挽如懿手进内殿,道:“不过小小嫔妃,不值得娘娘伤神。”她望望过于炫目天光,关切道:“外头热,娘娘仔细中暑才是。”
恰好有小宫女捧上酸梅汤来,如懿勉强和缓神色,正端起欲饮,海兰见忙道:“娘娘才出月子没多久,可不能吃酸梅这样收敛东西,否则气血不畅
。若是都如臣妾般让人见之生厌,倒也清静。”
如懿伸出手,替她正正燕尾后把小巧金粉莲花紫翡七齿梳,柔声道:“宫中若论绣工,无人可出你右。”
海兰握住她手,恳切道:“姐姐腹有诗书气自华。”
如懿羽睫微垂,只是浅浅笑,似乎不以为然:“腹有诗书,温柔婉约,不是慧贤皇贵妃最擅长?孝贤皇后克己持家,也算精打细算,有主母之风。嘉贵妃精通李朝器乐,剑舞鼓瑟样样都精绝,所以哪怕屡次不得圣意,也还有如今尊荣。玫嫔弹得手好琵琶,庆嫔会得唱元曲。舒妃精通诗词,书法清丽。颖嫔弓马骑射,无不精。便是忻嫔新贵上位,宠擅时,也是因为幼承闺训,小儿女情态中不失大家风范。唯有令妃,她是不同。”
海兰撇撇嘴,不甚放在心上:“她出身宫女,大字不识几个。便是年幼家中富足,也未得好好儿教养,味轻薄狐媚,辜负那张与娘娘有三分相似面孔。”
如懿喟然轻叹:“你眼光精到。这固然是令妃短处,却不知也是她长处。”
海兰睁大眼,似是不信:“长处?”
如懿婉声道:“们所拥有技艺与学识,涵养与气质,都是在见到皇上前已经所有。皇上所欣赏,是个已然完成成品。而比之们,令妃在见到皇上时,更像张未曾落笔白纸,无知、简单,却可以由着皇上性子肆意描绘。纵然她拿着燕窝细粉挥霍,bao发,纵然她连甜白釉也不识,可是旦她所学所知,气度愈加恬美清雅,轻柔妩媚,那都是在见到皇上后所得,或者说,皇上不经意间手培养,所以皇上看着今时今日她,总还会有几分怜惜与容忍。”
海兰凝神片刻,锋锐护甲划过半透明轻罗蒙就扇面,发出轻微行将破碎咝咝声:“那就更留不得。”
如懿轻缓地拍拍她手背:“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做那样事。”她神色着烟雨蒙蒙哀声与愧疚,“海兰,许多话,本宫可以瞒着任何人,却无须瞒你。孝贤皇后二阿哥……本宫总是日夜不安。尤其为人母亲之后,更是念及便心惊不已。海兰,若说本宫毕生有亏心事,便是这桩。所以,许多事,未必赶尽杀绝才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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