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说话间,已然到宝月楼下。那宝月楼在南海带,那儿原无宫室,从瀛台上望去过于空旷无景。皇帝便决意要建座楼宇,做临水赏月之处。那殿阁去岁动工,秋日已成,建得如月中广寒宫般,故名宝月楼。皇帝亦曾笑语,不知哪位女子登高,才比得上月中青女素娥婵娟风姿。
忻妃笑吟吟道:“皇上总说宝月楼建得精致,便是连嫦娥都住得。今日唤咱们这多人来赏秋,可不是群嫦娥挤破头。”
她素来风趣活泼,便是颖嫔这样不苟言笑之人,也掌不住笑,伸手去拧她嘴,“这般病着,还要饶舌。哄得太医日三趟去瞧你,就是矫情。”
忻妃俏生生立在那里,“再矫情,也盼不得皇上来看眼。只能哄几口吃喝,饱口腹之欲罢。”
笑语罢,却是李玉先迎上来,“皇后娘娘,皇上与小主已经到。”
皇帝按着斋戒之名,静数日。切安排就绪,倒也不曾走漏风声。香见逐渐复饮食,虽不大与人言语,却也叫人松口气。
皇帝见如懿,益发和颜悦色,“这次事,皇后做得极好,朕心甚慰。以后,皇后只需这般恪守本分就好。”
恪守本分?她在心底里冷笑出来。她与他之间,原也不过如此。
追随数十年,根本无须情悦意好,不过各司其职便。
是她痴心妄想,原就是她痴心妄想。
众人时未解小主指哪位,但合宫嫔妃皆至,却是如懿先明白过来,挑眉道:“寒氏?”
李玉点头,众人登时寂然。如懿却也不意外,携嫔妃上楼。宝月楼楼高两层,飞甍重
接下来日子,秋霖潸潸,阴晴不定,忻妃为时气所感,病势愈见缠绵,便将八公主托在海兰身边照拂。如懿得闲时便听永琪说说成亲后琐事,看着小儿女童音稚语,倒也勉强度日。只是,她不能静下来,亦不敢。静,听着那雨滴竹梢,深打芭蕉,心中忧闷,更觉泣血。
时在深秋,寒意瑟瑟。这日皇帝斋戒已毕,兴致甚佳,便传旨合宫往宝月楼去赏京中景致。太后是第个辞,她久不理宫中事,对宝月楼登高之事自然意兴阑珊。如懿倒是以忻妃之病辞不去,皇帝却道:“皇后不在,亦无趣味。”
如懿知与皇帝龃龉已种,亦不愿深拂他意,只得应承,严妆华服携合宫嫔妃而往。因着皇帝兴致颇高,便是卧病忻妃也挣扎着来。忻妃见如懿便笑,悄声道:“皇上如今性子喜怒不定,臣妾可不敢扫皇上兴。”
如懿近她耳边,悄声道:“若是十分支撑不住,便告诉本宫。”
忻妃虚白面容上泛起抹樱红。如懿暗暗叹气,她原是那样活泼人,如今也熬得枯瘦如柴。这日子,当真是煎熬得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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