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知道,也未必有人明白,凌云彻之于她,并非年少时炙热爱恋。他是生长于她身侧棵树,枝叶茂繁,翠色苍苍。为她遮风挡雨,停靠时。然而,如今已经没有,只余她曝露于茫茫天地之间,任烈日焦烤,风雪欺身,冷雨飘零。
眸底有近似于冰封般平静,然而海兰却如见到惊涛骇浪般,惶惶失色。如懿声音极轻,“海兰,你多年依靠,凌云彻亦是彼此扶持。无关情爱,本是相知。海兰,原以为你会懂得。却不想,你也会这样问。”
海兰嘴唇颤颤地抖索,仿佛深秋枝头最后片挣扎枯叶,她泪光潋滟眸睁得大大,几乎落泪潸潸,“姐姐,你要真难过,这里只有和你,你哭出来,也没人知道。”她膝行两步上前,抱住如懿腿,“姐姐,你别这样笑,害怕紧。”
如懿仿佛是在梦呓,带着迷蒙笑色,轻轻道:“没事,有什可哭。只是倦得很。”她摆摆手,强撑着无知无觉身体站起来,“去歇歇,你先回去吧。”
她起身,足下跌,险险被地上寸许厚锦绒密毯绊倒。她手肘重重撞在花梨木鹤啸流云长桌上,那花梨木质地坚实,撞之下痛不可言,却哪里抵得上海兰说云彻死,这般刮骨至深。
海兰尚来不及扶,如懿已然站起。她走得极缓,极缓,她湖色裙角拂在地上,仿佛寒烟薄雾,迷蒙浮转,身后重重珠影纱帘被她撞落,惊落重重涟漪,她完全不曾察觉,只觉得那样倦,那样倦,真要躺下来好好歇歇。
海兰见她如此,本能地想起身追上去,然而足下软,不免瘫倒在地。
如懿缓步走入内殿,怆然坐于床榻之上,瞥见象牙妆台铜镜里,自已失色容颜映在天青色散珠梅花锦帐之上,恍若堆雪。真很想哭,因为身体深处隐痛,依稀是身体某处血肉被人生生剜下,可是她看不见,分明没有任何破损,可是她却能感觉,血液汩汩流出后四肢百骸逐渐变冷僵硬。
可是她不能哭,亦没有泪。眼底如此干涸,干涸得几乎要裂开,却没有滴泪溢出。只能将发颤牙关死死咬紧,咬成如既往平静与漠然。
也不知过多久,她才发觉自己指尖有温热厚腻触感,点滴,渐渐蔓延。她木然垂首,才见自己衣襟指尖之上,已有鲜红血滴点点散落。她分辨良久,才发觉原来那鲜血来自自己嘴唇,却不知是何时被咬破。
是,她没有泪,也不能流泪。只能流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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