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苔深浓,踏足却是皇贵妃魏嬿婉。她并未带许多人,只有贴身春婵并几个小宫女,手里捧着各色衣料首饰和日常所用物品,并支儿臂粗雪参,以红锦裹住,供在红纹木盒中。
嬿婉很是客气,像是常来翊坤宫中,极为熟稔。她全然不理会容佩扬眉怒意,径自在暖阁榻上坐下,软声细语,“听说姐姐病,叫人找支上好人参来,给姐姐补身。”
嬿婉说话间,展春水罗翠色百子缂丝对襟云锦袍。浅金桃红二色流云纹滚边,每滚都夹玫瑰金丝线,行动间闪闪熠熠,如艳阳高照下灼烈艳艳金色葵花,炫目动人。她盈盈坐着,鞋尖点着地面,晃着鞋面上拇指大琥珀,以细细米珠围成日月山川之形。比之足上华丽,嬿婉严妆而来,云鬓高鬟以碧玺、碎玉累金丝缠成连绵不断点翠牡丹花钿,映着日光耀目生辉,两侧横支心攒翡翠七尾风流苏,凤嘴里衔下长长串珍珠红宝流苏,更显得无比尊贵艳丽。
如此
湿透,整个人摇摇欲坠,却只是咬着唇硬挺着。
香见有些不忍,屈膝请安道;“愉妃,天气这热,你这样跪着,当心中暑。”
海兰略略点点头,眼睛却只望着门口,半分也不肯挪开。她哀哀泣道:“姐姐,你已抱病,为何不让江与彬好好诊治?哪怕病得重,只要你肯治,也能久些。也省得惢心日日为姐姐病情悬心。”
香见俯下身来,不肯置信,“真病得那重?”她扬声,“皇后,只要你愿意治,去告诉皇上,皇上再狠心,总会听。”
海兰闻声抬首,感泣不已,“是,是,姐姐,皇上会听容嫔。”她说罢,哀恸不已,“姊姊,你见见好不好?永琪已经死,只剩下和永璂。姐姐,你若不好好活着,与永璂还有什可以寄托?”
里头久久寂寂无声,终于,有女声响起,“海兰,你来看,是自陷险境之中。真,不必。”她声线温婉而脆薄,“海兰,见与不见,只要你善自保重,彼此就是心安。”
果然,再过许久,终究还是无人出来。
香见抬头,小方碧澄蓝天,被四围宫墙隔出。天上白云大片大片被朗风吹着,消散得无影无踪,单空余片孤零零天空,蓝得空旷而孤独。日颖在暗红色檐下转移,庭院内寂静无声。
香见黯然地想,这个宫里唯肯对她好些人,也终究快要离开吧。
这般自生自灭,与世隔绝。眼见窗外四壁,薛梦凌霄自由无拘地爬满墙,荫荫含翠。庭院中松桧盆景因着无人修剪,越发茂盛恣意。夹杂着十数建兰,翠紫芸草,青葱郁然。僻冷之地,也有天机活泼。也好,人已无生气,草木生机也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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