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线因着发作毒性变得模糊不堪。嬿婉恍惚看见年轻自己,穿着身恭女装束,欢快地奔向长街那头等候凌云彻。
嬿婉心头微甜,那也许是她生中,最值得纪念时光。可惜那以后自己,再未懂得珍惜。
那枚戒指在指尖轻轻发颤,被滑落汗水滑下,骨碌碌滚老远。嬿婉睁大眼睛,却再无半分力气,去寻回那枚戒指。
她带着无限遗憾,停止气息。
正月二十九清晨时分,侍奉嬿婉多
胭脂香,宫阙沉寂,昔日温柔,如皇帝对于往事记忆,同沉下去。
药性发作得很厉害,嬿婉孤身人卧在永寿宫寝殿里。人人只道她去过养心殿像皇帝问安,又悄然而回。因着心悸病,夜来伺候唯有春婵,宫人们被远远打发到外头伺候,所以无人知晓寝殿内情况。地上悉铺织金厚毯,其软如绵。燕婉如僵死之虫,全身抽蓄,头和足几乎接触,喉间发出不似人声呻·吟。五脏六腑被毒药腐蚀层又层,从每寸骨节,到每个毛孔,都痛得不可遏制。
她只是急切地盼望着,怎还不死?怎还不死?
李玉并不肯走,想看着她惨状,恭谨为首而立。他眼底有幽深恨意,“皇贵妃,奴才私心,想看着你药性发作,受尽苦楚。”他缓缓道来,“皇上选牵机药,而非鹤顶红,就是不想你死得太痛快。奴才呢,就特意和江太医商议,调整药性,你要受尽痛苦三个时辰后,待到天明时分,才会断气息。”
嬿婉痛得卷缩成团,看着身体机械班抽蓄,哑声道:“你好狠…”
明纸糊厚厚,将窗外凛冽北风隔绝得无声无息,庭院树影不停摇动,在李玉身后头下斑驳摇移阴影,应得他唇角笑容森然可怖,“比起你对翊坤宫娘娘手段,这实在不算什。”他转头看看滴漏,“天快亮,你大限要到。奴才先告辞。”
他退下,烛光涂红窗纸,帷帘上簇簇艳红花团,开得热烈至极。终其生,那都是她喜欢繁荣与热闹。
滴漏单调响声慢慢蚕食着她最后生命。嬿婉大口大口地吐出腔子里血,眼见它们飞溅得老高,像是颗不肯认命心,死也要死在高枝上。架子上明黄皇贵妃袍服笔挺地悬着,五彩凤凰,丰艳牡丹,盘旋成吉祥如意口彩,那原本该是她完满人生。
可这刻,她什也不求。
嬿婉松开紧握手心,露出枚好宝石戒指。她忍着撕裂般痛楚,颤巍巍将那枚戒指往手指上套。这个小小动作耗尽她最后力气,却也和来她生命最末息恬静,“云彻哥哥,这辈子唯对不住只有你。你等,来,来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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