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衣士子问:“这棋,何以称之为‘围’呢?”
卫鞅侃侃而论,“人间诸象,天地万物,皆环环相围而生。民被吏围,吏被官围,官被君围,君被国围,国被天下围,天下被宇宙围,宇宙被造物围,造物最终又被天地万物芸芸众生之精神围。围之愈广,其势愈大。势大围大,围大势大。此为棋道,亦是天道人道。棋道圣手,以围地为目标,然必以取势为根基。子子枢要,方可成势。势坚则围地,势弱则地断。若方才之棋,若‘秦国’处处与‘魏国’纠结缠斗,‘秦国’则难以支撑。
发动猛攻。由于“秦国”起手便占据中央天元,队“魏军”无论向哪个方向逃窜,都被从中央逼向四周铜墙铁壁。堪堪数十回合,“魏军”被四面合围,终于陷入绝境。
养心厅片愕然,片沉寂,竟是连叹息声也没有。
“好——!”声脆亮,竟是布衣士子和玉面俊仆两人不约而同鼓掌高叫。
随着喊好声,片沉重叹息终于嗡嗡哄哄蔓延开来。“魏国气运不佳啊。”“这种打法真教人匪夷所思。”“秦国有好运,望前看吧。”
黑面商人站起身来肃然拱手,“先生棋道高远,在下输得心服口服。”
布衣士子笑吟吟高声问:“在座诸位,可有不服?”
片掌声,人高声道:“战国讲究个崇尚实力,等魏人也服!”话音落点,养心厅阵喊好喝彩。又人高声道:“这位先生为棋道生辉,可否指点方才棋理,让等以开茅塞?”
黑面年轻人也拱手笑道:“在下也有此意,愿闻高见。”
卫鞅心头又次闪过白发老人身影——奇怪,如何今日又次贴近秦国?对这种蹊跷之事他素来不以为意,今天却总是挥之不去。眼见厅中人等诚心请教,便抛开思绪微笑起身。战国风气,素来没有多余自谦客套,胸有见解而遮遮掩掩,便会被人大为不齿,班名士更是不屑于虚己。卫鞅从容上前,便指着墙上大棋盘道:“围棋之道,天道人道交合而成也。远古洪荒,大禹疏导,大地现出茫茫原野。于是大禹立井田之制,划耕地为九九扩大无限方块。其中沟渠纵横交织,民居点点布于其上,便成人间棋局也。后有圣哲,中夜观天,感天中星光点点,大地渠路纵横成方,神往遐思,便成奇想,遥感天上星辰布于地上经纬,当成气象万千之大格局。神思成技,做经纬交织于木上,交叉点置石子而戏,便是棋道之开始。其后攻占征伐,围城夺地,人世生灭愈演愈烈,棋道便也有生杀攻占、围地争胜规则,久而久之,棋道成矣。此乃人道天道交相成而生棋道之理也。”
举座无声,人们仿佛在听个天外来客深奥论说。
请关闭浏览器阅读模式后查看本章节,否则可能部分章节内容会丢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