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老人簇拥着个年青公子肃然长跪在地。公子高声禀报:“王离恭迎陛下!家父弥留……正在庄前茅亭迎候陛下……”嬴政皇帝急迫道:“秋风正凉,病人能在外边,你等当真糊涂!”王离哽咽道:“家父执拗,定要出户迎候陛下。家父说,陛下今日定来……”尚未说完,嬴政皇帝已经大步过桥。
掠过庄门前那片已经在秋风中萧疏杨柳林,大步走进林中那座古朴茅亭,嬴政皇帝惊愕止步——亭下石案上张军榻,榻上方厚厚自布大被覆盖着骨瘦如柴须发如雪王贲。这位昔年猛将微微闭着双目,脸木然弥留之相,瘦骨棱棱两腮抽搐着,显是紧紧咬着牙关挺着难以言说巨大病痛。若非当时当事,任谁也认不出这是叱咤风云秦军统帅之王贲。惊愕端详之下,嬴政皇帝心头大是酸热,时老泪纵横哽咽不能成声。
“陛下……”王贲骤然睁开双目。
“王贲……”嬴政皇帝拉起王贲双手,泉涌泪水打在白色军榻上。
“陛下,老臣不死,是,有几句话说……”
“王贲,你说,听……”
王贲目光艰难地找到榻边王离,示意儿子扶起自己坐正,又示意儿子离开茅亭。王离哽咽着走到亭廊下挥挥手,守候在茅亭王氏家人都出来远远站着。王贲目光骤然明亮,殷殷地看着嬴政皇帝缓慢清晰地开口:“陛下,老臣所说,四件事。则,若有战事,陛下毋以王离为将。昔年,家父有言:此子心志无根,率军必败。陛下幸勿以老臣父子为念,错用此子误国误军。”嬴政皇帝垂泪道:“知道。只教他入军多多历练。”王贲喘息几声,又道:“二则,太尉之职,李信可任。坚毅勇烈,陇西侯河山社稷之才也。”嬴政皇帝点头道:“好。记住。”
王贲艰难地叹息声,丝泪水爬出眼眶:“最后两事。则,陛下劳碌太过,该早立储君。长公子纵然有错,其心志胆识,仍当得大秦不二储君。老臣以为,陛下该当对九原大军有所部署。蒙恬、李信,当为储君两大臂膀……”嬴政皇帝连连点头,哽咽垂泪道:“知道。本来,要等你起北上九原……”王贲嘶声喘息着,努力地聚集着最后力量:“最后则,老臣斗胆直言:老臣多年体察,丞相李斯,斡旋之心太重,己之心太过……陛下体魄堪忧,该当妥善处置朝局……君王暮政,内忧大于外患……老臣之见,二冯蒙主内政,蒙恬李信主大军,可助长公子稳定朝局,廓清天下……”语未,王贲颓然倒在靠枕上。
嬴政皇帝生平第次听到个重臣对李斯如此评判,还没从惊讶中回过神来;王贲又蓦然开眼,惨淡地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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