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两位鬼卒名叫“牛头
看到阎王那张油汪汪大脸不断地扭曲着。阎王身边那些判官们,目光躲躲闪闪,不敢与对视。知道他们全都清楚冤枉,他们从开始就知道是个冤鬼,只是出于某些不知道原因,他们才装聋作哑。继续喊叫着,话语重复,圈圈轮回。阎王与身边判官低声交谈几句,然后拍惊堂木,说:
“好,西门闹,知道你是冤枉。世界上许多人该死,但却不死;许多人不该死,偏偏死。这是本殿也无法改变现实。现在本殿法外开恩,放你生还。”
突然降临大喜事,像扇沉重磨盘,几乎粉碎身体。阎王扔下块朱红色三角形令牌,用颇不耐烦腔调说:
“牛头马面,送他回去吧!”
阎王拂袖退堂,众判官跟随其后。烛火在他们宽袍大袖激起来气流中摇曳。两个身穿皂衣、腰扎着橘红色宽带鬼卒从两边厢走到近前。个弯腰捡起令牌插在腰带里,个扯住条胳膊,试图将拉起来。听到胳膊上发出酥脆声响,似乎筋骨在断裂。发出声尖叫。掖令牌那位鬼卒,搡那个扯胳膊鬼卒把,用个经验丰富老者教训少不更事毛头小子口吻说:
“妈,你脑子里灌水吗?你眼睛被秃鹫啄瞎吗?你难道看不见他身体已经像根天津卫十八街大麻花样酥焦吗?”
在他教训声中,那个年轻鬼卒翻着白眼,茫然不知所措。掖令牌鬼卒道:
“还愣着干什?去取驴血来啊!”
那个鬼卒拍下脑袋,脸上出现恍然大悟般表情。他转身跑下大堂,顷刻间便提来只血污斑斑木桶。木桶看上去十分沉重,因为那鬼卒身体弯曲,脚步趔趄,仿佛随时都会跌翻在地。
他将木桶沉重地蹾在身边,使身体都受震动。嗅到股令人作呕腥气;股热烘烘腥气,仿佛还带着驴体温。头被杀死驴身体在脑海里闪现便消逝。持令牌鬼卒从桶里抓起只用猪鬃毛捆扎成刷子,蘸着黏稠、暗红血,往头顶上刷。不由得怪叫声,因为这混杂着痛楚、麻木、犹如万针刺戟般奇异感受。听到自己皮肉发出噼噼啪啪细微声响,感受着血水滋润焦煳皮肉,联想到那久旱土地突然遭遇甘霖。在那时刻,心乱如麻,百感交集。那鬼卒如位技艺高超、动作麻利油漆匠,刷子紧接着刷子,将驴血涂遍全身。到最后,他提起木桶,将其中剩余,劈头浇下来。感到生命在体内重新又汹涌澎湃。感到力量和勇气又回到身上。没用他们扶持,便站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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