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释放那天起,就算开始,等待,究竟是什呢?
迎着他目光,是候车大厅墙壁上那幅釉彩陶瓷镶贴画,画上,个肌肉发达、腰际饰着几片绿叶男子挽着个裸露上身、头发像马尾样飘起女子,在有限陶瓷空间里向着想象中无限空间飞翔,这对半人半仙青年男女仰起脸上那渴求和向往神态使他感到心中产生种伟大空旷,这种悲怆空旷感,是他躺在黄河人海处黄土地上,仰望着纯蓝色无边天空时多次体验过。羊群在茫茫草原上吃草,牧羊人上官金童躺在地上,仰望天空,远处,那排红色小旗,是劳改干部为服刑人员划出警戒线,几个背枪骑马干警,在红旗外边拦海大堤上驰骋着。退役军犬和本地土狗交配生出来杂种狗,跟在巡逻警察马后,慵慵懒懒地跑着,并不时对着堤外灰白色浪花,发出几声毫无意义吼叫。
他服刑第十四年春天里,结识牧马人赵甲丁。这是个因为毒杀妻子未遂被判刑人,戴副银丝边眼镜,文质彬彬,被捕前是政法学院讲师。他毫不隐瞒地对上官金童讲述他设计毒杀妻子细节,计划周密令人叹为观止,但他老婆总是阴差阳错地避开。上官金童也向他讲述自己案情。赵甲丁听完上官金童讲述,感慨地说:“老兄,太美好,这简直是首诗,可惜是,法律排斥切诗意。不过,如果当时——算,全是废话!你刑判得太重,当然,十五年熬过十四年,也就没有申诉必要。”
不久前,当劳改队领导宣布他服刑期满,可以回家时,他竟然有被抛弃感觉。他眼里饱含着泪水,恳求道:“z.府,能不能让永远待在这里呢?”负责与他谈话劳教干部用惊讶地目光看着他,为难地摇摇头说:“为什?为什呢?”他说:“出去后,真不知道该怎活下去,是个无用人……”劳教干部递给他支烟,并为他点着火儿。劳教干部拍拍他肩头说:“伙计,出去吧,外边世界,比这里精彩。”他不会吸烟,硬抽口,喉咙被呛,眼里冒出泪水。
个睡眼惺忪女人,身穿蓝色制服,戴着大檐帽,左手提着个铁簸箕,右手拖着把笤帚,浮皮潦草地扫着地上烟头和果皮,急匆匆地走过来。她脸上挂着厌烦表情,不时地用脚踢着、或是用笤帚戳着躺在地上人。“起来!
起来!“她大声地喊叫着,用笤帚把地上尿液洒到人们身上。她催促和甩打下,人们爬起来,有站起来。站起来都伸展着僵硬胳膊。那些坐在地上人,受到铁簸箕碰撞和笤帚抽打,迅速地跳起来。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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