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下人端碗鸡蛋羹给郑铣,看来是他习惯,晚要宵夜,吃口,他抬起头,看见谢鹭:“给谢探花也弄碗,”低头又吃口,他细心嘱咐,“多撒葱花。”
都是北方人,在南京吃不上葱蒜,那把葱末从淮北运过来,价钱比碗鸡蛋差不多少,郑铣对谢鹭偏爱所有人都看出来,可他越偏爱,谢鹭越觉得难堪:“谢督公抬爱,下官不饿。”
郑铣很随便地与他玩笑:“你饿不饿,咱家说算!”
俩人说上话,谢鹭插空就想把肚子里话说,于是他从角落起身,慢慢往前蹭,戚畹心思全在春宫扇上,谢鹭刚靠近就听郑铣闲话家常地跟他说:“三哥,廖吉祥砍树事,你没觉得不对劲?”
听到那个名字,谢鹭弦儿立刻绷起来。
着那只公鸡转,头冠、钩喙、垂囊,都极周正,他短粗手指似有若无撩撩那墨绿色尾羽:“可是咱家不是君子。”
郑铣立刻吩咐底下人:“蒙上,给戚公抱走。”
“戚公公”和“戚公”,差个字,意思诚然不同,戚畹不免高兴,很欣赏地替郑铣捋捋袖子:“老九,你向来不和们玩在起,今天这出……是什用意?”
郑铣顺势伸出手来,那两只手上边只宝石戒指,左边是猫眼儿,右边是颠不剌,男人通常不戴镯,他偏戴只小金钏,镶着满满当当蜡子和金鸦,稍动,闪闪发亮:“三哥,”他反手握住戚畹手,“脾气你知道,要是斗,抡开斗,要是对谁好……”他殷殷牵着他,请他上座:“那是真好。”
刚坐定,大排仆从便鱼贯着上来,人人手里捧柄小折扇,要说这是见面礼,那当真算是寒酸,郑铣大马金刀坐着他提督椅:“顶硬货猜廖吉祥指定送,不爱跟风,哥,你看看,可心不可心。”
“怎,”戚畹捧着扇子瞧,对郑铣爱理不理,“你什意思?”
显然是挑拨离间意思。谢鹭很紧张,替廖吉祥紧
仆从们齐刷刷把扇面撑开,“唰”地响,顺水工笔春宫画,白花花满眼肉。
“嚯!”戚畹惊声叫出来,迫不及待从座位上走下去,从左至右地看,或男几女,或女几男,动态神情就不说,连下头要紧地方都描摹得纤毫毕现,“老九,这怎……”
“是,三哥,”郑铣匆匆抿口茶,“头三幅是仇瑛,后头全是唐寅手笔。”
“好货呀!”戚畹拍大腿,两眼放光,“这要是拿上把,到帘子胡同去亮个相,那可有面儿!”
荒唐!谢鹭打心眼里瞧不起这帮人,想想廖吉祥要给他置外宅事,便觉得理解,宦官自然脱不宦官习气,再清高也是样。
请关闭浏览器阅读模式后查看本章节,否则可能部分章节内容会丢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