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面静,之后哄然热闹起来,谢鹭以为臧芳会回避,没想到他大大方方地承认:“确实认识。”
他们认识,谢鹭早知道,可心里就是憋憋屈屈地不痛快,这时身旁人突然喊:“廖吉祥腿是怎被老百姓打断,你给讲讲吧,臧大人!”
谢鹭像是心上被人插刀,连带着整个胸腔都痉挛,他茫然看着这些所谓“君子”,市侩、虚伪、势利,急着用别人苦处填自己快意。
“你们想听真话,还是假话?”臧芳问。
众人抢着答:“当然是真话,这里都是自己人,大人不必为阉党讳言。”他们眉目炯炯,个个坐立难安,雀跃着,就等着扯开廖吉祥疮疤,“嚯”地叫声好。
还是新桥旁西园,咏社雅集,谢鹭坐在角落,坐得那偏,仍能听到这样那样私语:“他来干什……个阉党……”
“是臧芳请……”
“下次他再来,就不来……腌臜!”
谢鹭只当没听见,他也不想来,是臧芳殷殷邀他,大概是谢他江津搭救之恩。那些人话题很快转到屈凤身上,谢鹭细听,他们说他已经下地,只是左脚有些残,拄着拐,还要十多天才来衙门。
话里话外,他们对屈凤是关切备至,乃至有些敬仰意思,听那话音儿,俨然要把他推成咏社盟主,谢鹭不禁苦笑,若说心里点不酸楚,那是假。
臧芳沉吟片刻,郑重地说:“那便如君所愿。”
叶郎中替他点茶,他拱手谢过,娓娓地说:“与廖吉祥相识在嘉峪关,他监枪,通判,那时他还是个少年,紫金兜鍪云锦裳,有叫人过目不忘风姿。”
众人私下里纷纷对望,显然被这话刺耳。
“镇守第十个冬天,去甘州调粮,半路赶上鞑子围
刚入夜臧芳就到,叶郎中陪着,今天是他接风宴,也算场茶叙,照例还是先喝圈大酒,杯还没放下,就有好事问:“臧大人在北京饱受阉祸之苦,来南京,不知尚有与阉党决高下之心否?”
臧芳没有马上回答,像个真正京官那样,把气势摆足,以至满屋子人没个敢冒然出声,他和那天在江津时决然不样,身蟒纱大皂袍,戴云巾,蹬高靴,鬓发收拾得齐整,显出张威严锦绣脸来,温润处有狠戾,圆融处有筋角。
“那要看阉是什阉,党是什党”。他说。
这话令人费解,在座时不明白,有人硬着头皮接道:“们南京有两个大阉,个是镇守郑铣,个是织造廖吉祥。”
谢鹭盯着臧芳脸,听到“廖吉祥”三个字时,他眉头明显动动,这时不知是谁嚷句:“臧大人甘肃出身,廖吉祥也是甘肃起家,兴许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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