链轨拖拉机发出
阵震动耳鼓
轰鸣，钢丝绳绷成条直线，嗡嗡地响，绷紧，绷得更紧，绳扣煞进
大槐树皮，渗出汁液，拖拉机缓慢前行，寸寸地前行，车头上方铁皮烟筒里，喷吐出圈圈套叠蓝色烟圈。拖拉机手边开车边回头观望，他穿着件洗得干干净净蓝帆布工作服，脖子上系着条洁白毛巾，头上歪戴着顶鸭舌帽，上牙咬着下唇，唇上生着黑色小胡子，是个很精干小伙子……大树倾斜，发出咯咯吱吱声音，很痛苦声音。钢丝绳已经深深地煞进树干，剥去块树皮，露出里边白色纤维。
王金山你他妈出来啊……肖上唇用拳头擂门，用膝盖顶门，用头撞门，
岳父家鸦雀无声，连岳母哭嚎声都没。
大树倾斜。更倾斜，繁茂树冠哗啦啦响着触到地面。
肖上唇跌跌撞撞，到树边：树啊……家命运树啊……
大树根活动，地面裂开纹。
右舍都听着!根据公社计划生育委员会特殊规定，王金山藏匿非法怀孕女儿，顽抗z.府，辱骂工作人员，现决定先推倒他家四邻房屋，你们所有损失，概由王金山家承担。如果你们不想房屋被毁，就请立即劝说王金山，让他把女儿交出来。
岳父家邻居们吵成锅粥。
姑姑对人武部副部长说：执行!
链轨拖拉机机器轰鸣，震动得脚底下土地都在颤动。
钢铁庞然大物隆隆前行，钢丝绳点点被抽紧，发出嗡嗡声响。那棵大槐树枝叶也在索索地抖动。
肖上唇挣扎着回到岳父家大门前：王金山，你这个王八蛋!们老邻居，几十年处得不错啊，还差点成亲家啊，你就这样毁啊……
大树根从地下露出来，浅黄色根，像大蟒蛇……拖出来，嘎嘎吱吱地响，有树根折断，越拖越长，好多条大蟒蛇样树根……树冠扑在地上，像把巨大扫帚，逆着行进，细小树枝频频折断，地下升起些尘土。众人翕动鼻孔，嗅到新鲜泥土气味和树汁气味……
王金山，他妈撞死在你家门前……肖上唇头撞在岳父家大门上，没有响声，不是没发出声响而是声响被拖拉机轰鸣淹没。
那棵大槐树被拖离肖家大门口几十米远，地面上留
肖上唇连滚带爬地冲到岳父家大门前，发疯般地敲着大门：王金山，操你祖宗!你祸害四邻，不得好死!
情急之中，他含混不清口齿竟然变得清楚起来。
岳父家大门紧闭，院子里只有岳母撕肝裂肺般哭嚎。
姑姑对着人武部副部长，举起右手，猛地劈下去!
加大马力!人武部副部长对拖拉机手吼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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