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都换新人,但多年来腐败习气,岂是换掉几个人就会改变?还有个原因隐埋在他心底最深处,不能有丝毫流露。
过去在京中做官,从奏章、塘报,以及亲友信函中,曾国藩知道国势已败坏。这次出京南下,从直隶到山东,从苏北到淮南,所到之处皆哀鸿遍野、饿殍盈路,满目疮痍,惨不忍睹。各种事态都使他感到国家正处在人心浮动、危机四伏时刻。曾国藩多次在心里叹息:没有想到国势竟坏到这般地步!被太平军俘虏那半天,他亲眼看到长毛军容整齐,战斗力强,军中亦不乏人才,尤其是那晚要他誊抄告示,以民族大义鼓动汉人起来光复国土节,更是甚合汉人之心。看来洪杨非等闲之辈。莫非天心真已厌倦爱新觉罗氏,要改朝换代?自己受皇恩深重,理应匡扶皇室,但无心既厌,人力岂能改变得!大厦将倾,木难支;皇上江山,能保得住吗?
想到这些,曾国藩深深地叹口气:“不料欲效武乡、邺侯竟不能!”他决定不受命,至少暂不受命。曾国藩不再想。他从床上起来,摊开纸,要给皇上写份“恳请在籍终制折”。
经过三四天反复修改、润色、誊抄,奏折已出来。正拟派人送往长沙,呈请张亮基代奏,荆七进来禀报:“湘阴郭翰林来访。”
又是几年没见面,曾国藩与郭嵩焘两位至交老友相见后分外亲热。郭嵩焘以晚辈身分,向停厝在腰里新屋江氏老太太灵柩跪拜行礼,又拜谒老太爷曾麟书,并与曾国藩四个弟弟见面。
郭嵩焘对曾国藩说:“来荷叶塘,来向伯母大人致哀,二来向仁兄恭贺。”
曾国藩惊道:“有何事可恭贺?”
嵩焘笑道:“听说仁兄即将赴省垣高就,总办全省团练事务,三湘士人,识与不识,莫不欣欣然,咸谓湖南之事可为,期望仁兄慨然展郭、李之大才,施素日澄清天下之抱负,抚境安民,拨乱反正。此等大好事,嵩焘能不恭贺?”
曾国藩听这几句话,心中兴奋,脸上却毫无表情,说:“筠仙谬听传闻。张中丞虽来信相邀,皇上近日也有谕旨,但国藩身已不祥,何能担此重任?张中丞那里早有信婉谢,皇上谕旨,亦不能接受。”
说着,从柜子里拿出两封信函来递给郭嵩焘。郭嵩焘看时,封是转录兵部火票递来上谕,封是曾国藩刚誊正奏折。折子第句写着:“臣恳请在籍终制,不能受命,仰祈圣鉴事。”郭嵩焘不再看下去,扔在边,叹息道:“哎!可惜张中丞、左季高、江岷樵都看错人。郭嵩焘这二十年来自认与你最相知,看来也靠不住。‘犹当下同郭与李,手提两京还天子’,原来只是文人诗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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