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宗棠横眉望曾国藩眼,根本不理睬他辩白,依然侃侃而谈:“万水陆湘勇,从四处赶来投在你麾下,他们都是你子弟,犹如儿子投靠父母,幼弟依赖兄长样,眼巴巴地盼着你带他们攻城略地、克敌制胜,日后也好
,在旁边指指点点竟是曾国葆!他心里惊,难道是曾国藩死?不然,为什由曾国葆亲自监抬棺材呢?他吩咐停轿,待后面轿队过去之后,轿夫抬着他,飞速向曾国藩大船奔去。
曾国藩见左宗棠进来,跟他打声招呼。左宗棠见曾国藩没死,舒口气,开门见山地质问:“听说你在白沙洲投水z.sha,有这事吗?”
曾国藩点点头。
左宗棠又问:“方才见贞幹指挥人抬副棺材往江边走,这副棺材是给谁?”
曾国藩斜着眼睛回答:“鄙人自用。”
左宗棠突然心头火起,大叫:“好哇!好个不忠不孝不仁不义曾涤生,你大丈夫不做,却要效法愚夫村妇。你若真死,要鞭尸扬灰,劝说伯父大人不准你入曾氏祖茔。”
曾国藩没想到左宗棠不但不劝慰他,反而来这样顿痛骂,又气愤又尴尬,冷冷地问:“你说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理由何在?”
“好吧,让慢慢地说给你听,使你心服口服。”左宗棠屁股坐到曾国藩床边,声色俱厉地说,“你二十八岁入翰苑,三十七岁授礼部侍郎衔,官居二品,诰封三代,皇上对你恩情,天高地厚,河长海深。洪杨作乱,朝廷有难,皇上委派你帮办团练,指望你保境安民、平乱兴邦,你却刚刚出师,便以受挫而z.sha,置皇上殷殷期望于不顾,视国家安危为身外之事,你忠在哪里?”
曾国藩身冒冷汗,惨无血色面孔开始出现绯红,两眼依旧微闭,躺在床上默不做声。左宗棠继续说:“令祖星冈公多次说过,懦弱无刚乃男儿奇耻大辱。你将祖训书之于绅,发愤自励,并以此教诫诸弟。京中桑梓,谁不知道你曾涤生这些年来自强不息,是曾氏克家兴业孝子贤孙。现在受挫折,便想死之。这不是懦弱无刚是什?上让老父为之伤心,下使子弟为之失望。你死之后,何能在九泉下见令祖星冈公?令尊大人在你出山前夕,庭训移孝作忠,实望你为国家作出番烈烈轰轰事业,流芳千古,使曾氏门第世代有光。你今日z.sha,使父、祖心愿化为泡影,请问孝在何处?”
左宗棠番貌为谴责,实为信任话,使得浑身僵冷曾国藩渐有活气。这个自诩为今亮怪杰,是充分相信自己能够建功立业、流芳千古啊!他从心里感激左宗棠好心,但嘴上却有气无力地说:“国藩自尽,实因兵败,不得已而为之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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