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国藩说到这里，心里微微
颤，他想起
庐山黄叶观里
温甫。温甫走后最初几年，曾国藩时时提心吊胆，以后见无声无息，也就慢慢心安。常常想到要去看看，又觉得不妥，直也没有去成。去年到江西查访，他下最大决心，要去看望孤身学道十年六弟。他借口休息几天，住到庐山脚下个小旅店，把陪同江西*员打发走后，在个漆黑夜里，陈广敷带着温甫下山来到旅店，兄弟会面，谈个多时辰。所幸温甫在广敷开导下，心境倒还安宁，给曾国藩很大安慰。温甫希望见见妻妾和儿子，他也答应，只是再叮嘱不要泄露出去。还好，温甫家眷在庐山住半年，外人也不晓得。尽管如此，当着太后面再次扯谎，他仍觉心虚。
“你从前在京，直隶事自然知道。”问话换成慈禧太后。
他不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稍停下，说：“直隶事，臣也晓得些。”
“直隶甚是空虚，你须好好练兵。”慈禧太后继续说。
曾国藩明白，原来调任直隶总督目，是要他来练兵。直隶能练出什
好兵来呢？天下好兵源只有湖南，湖南人却又耐不北方苦寒和面食。曾国藩不能接受这个任务，但又不能顶撞，只得委婉地说：“臣才力弱，且精力日衰，恐怕
“你出京多少年。”慈安太后再问。
“臣出京十七年。”
“你带兵多少年？”还是慈安太后声音。
“从前总是带兵，这两年蒙皇上恩典，在江南做官。”答到这里，曾国藩紧张心情开始松弛下来。
“你以前在礼部？”
后坐南，慈禧太后坐北。
因此，刚才问话出自慈禧太后之口。
“勇都撤完吗？”慈禧太后又问。
“捻寇灭后不久都撤。”曾国藩答。他神情紧张，背上已渐渐发热。
“撤几多勇？”又是慈禧太后声音。
慈安太后问话虽多，但最好回答，曾国藩不要作任何思考。他答道：“臣前在礼部当差。”
“曾国荃是你胞弟？”慈安太后又换个话题。
“是臣胞弟。”
“你兄弟几个？”
“臣兄弟五个，有两个在军营死，皆蒙皇上非常天恩。”
“撤二万人，留三万人。”不是讲都撤吗，怎还留有三万，比撤还多？曾国藩自己已发觉这中间矛盾，心里急，背上热气立即变成汗水。
“何处人多？”
“撤以安徽人最多，湖南也有些。”见慈禧太后并没有就二万三万数字查问下去，曾国藩略松口气。
“你路上来也还安静吗？”这是慈安太后在发问。
“路上很安静。”曾国藩答，“起先恐怕有游勇滋事，结果路倒也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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