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并不很困,也需要时间好好想想,今夜是否要宿到床上。
直到他捻亮油灯,执起经书,准备将晚课再复习遍时,脑中才陡然闪过念——
他
若说没心没肺封如故这生对谁有着真真切切愧悔,那就是欠他家小红尘个许诺好家。
……欠整整十年,还不清。
封如故神智不清地想,他虽然活成个琉璃命,却这条脆命也不是谁想拿走就能拿走,不当心,就会被碎琉璃崩瞎眼睛。
但如不同。
这是他生里唯个用心疼过人。
他却没有拆穿私自入室、鸠占鹊巢还倒打耙封如故,客客气气地反问:“云中君以为为何呢?”
封如故还没睡醒,半副意识还在泥淖似噩梦中被拉拉扯扯,含糊道:“你来杀啦。”
如微怔,旋即差点被气笑。
他怀疑这人其实根本没认出自己是谁。
如问:“为何要杀你?”
海净“啊”声。
看如确没有什事情要吩咐他做,海净便麻利地铺床休息。
内室中,如缓步走到床侧坐下。
他不信这只喜爱胡作非为猫是认错门,只信他是有意为之。
睡着时封如故,比醒着他更有朱门大院里精心教养出大少爷作派,皮肤雪白,头发乌黑,随意散在素色枕头缎子上,莫名搔得人心痒苏苏。
他给过他世上最好希望,却又不得不叫他失望,因此封如故舍不得不满足他任何愿望。
他要厌憎自己,就让他厌憎吧;厌憎到想杀自己也没关系。
……厌憎总比心疼好过些。
想着,封如故又闭着眼睡过去。
对于他梦话,如付之笑,替这位前言不搭后语祖宗盖好被子。
没睡醒封如故倒是很有他套歪理:“世上想杀人很多。”
如拿这个睡得云里雾里人没有办法,斟杯温水,放在他触手可及处。
他刚放下茶杯,便听得封如故喃喃嘀咕句。
“……如果是你话,切随你。”
封如故生副笑模样,却偏偏生颗癫迷之心。
大概是睡得暖,他面颊上难得有丁点儿血色,露在外面脚趾怕冷似蜷着,足趾色做淡红,整个人宛如卷平摊开来经文,初看轻浮,内里却含蕴无穷,可谓秀色可参。
如正在参悟这本私自摊在他床上经书时,床上人便毫无预兆地睁开眼。
如并无必要地低咳声,咳完后,又为这点似有若无欲盖弥彰而微微着恼起来,因此声音听起来冷得很:“醒?”
封如故睡得迷糊,眨着眼睛看他会儿,发问道:“……你怎来房中?”
如看眼四周,再次确认这里本是他居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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