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卷中文字虽是工整,但所用纸页却甚为粗糙,书页边缘裁剪得也不平齐。很明显韩冈制书手艺并不过关。而摞摞堆积书桌和书架上书卷,不仅仅是贺方方才所读那本《论语》才制作得如此粗糙,其中大约有多半都是书写整齐、制作粗糙韩记出品。
贺方并不怀疑这些手抄本出
记忆中,还有老虎夜里冲进村中叼羊走例子。贺方没想到父母为给他筹集医药费,竟然连性命都不顾。还有河湾边三亩菜田,那是从祖父辈留下来,只看韩冈父亲都是人称韩菜园,便可知那块菜田实是韩家命根子。
韩冈就算已经魂飞魄散,仍能影响着贺方占据身体,去反对卖出这块田地。可惜他到底还是迟步,等他意识清醒,菜田已经被咬着牙典出去。幸好还能赎回,不然韩家真成彻彻底底无产者——以此时说法,叫做客户【注2】。
“韩家这两年也不知遭什灾,恶哪路神灵。今次兵灾,下没老大老二,好不容易养大三个儿子,两个拔短筹,就剩个措大【注3】老幺!”
“是不是前两年祭李将军,韩菜园那次碰跌香炉,遭祟?不然怎连丢两个儿子,韩三秀才也是病小半年,差点又丢命。韩菜园和阿李嫂前日去庙里许愿,就下就好起来!”
“去,小心夜里李将军老大箭来射你个对穿!李将军可是个会作祟?!”
“……俺也只是说说罢!”
“韩三秀才得病是受风寒又赶紧路,关李将军何事?现下病能好,这才是李将军福佑。”
耳中不断被聒噪着,心中也躁得厉害,贺方没心思继续再读下去。咬人耳朵背后议论人事,无论时代和地点,都是少不。但自己成他人嘴里咀嚼谈资,贺方总觉得心中有些不舒服。
贺方住声,轻轻合上捧在手上《论语》,放到书桌上。论语卷完全由人手抄写而成。纸面上列列小楷,方正光洁,丝不苟,近于欧体,工整得如同铅字印刷出来般。这是从欧体字脱胎而来馆阁体,贺方早年曾经被他祖父逼着习字,学得也是欧阳询,看着韩冈笔画尽着心力抄写出来方正小楷,只觉得十分亲切。
不过馆阁体是满清时代说法,在贺方如今身处这个时代则是称作三馆楷书——所谓三馆,是昭文馆、史馆、集贤院统称,也称崇文院。其地位在朝堂诸多馆阁中最为尊崇,此时宰相都是兼着三馆大学士馆职【注4】——只是不论是何等称谓,要想进学参加举试,写在试卷上字体最好是这种,否则让负责誊抄试卷、以防考生考官串通作弊书吏错认几个字,那可就真是欲哭无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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