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灯:“……”
这祖宗口中小黑皮,就是江松山现今守山人。他刚上山时候,还是个十四五少年人,连个大名都没有,而今也至弱冠,云洲这个名字,还是同灯给他取。
自打跟同灯熟悉起来,他每日巡完山便会在大泽寺里呆着,有时候跟着同灯学字,有时候会给同灯煮上小壶茶,聊会儿天。同灯喝不茶
“诶,差不多行。”薛闲抬着胳膊自己转着看圈,“这袍子薄,再这揪来拉去就该烂,你们师徒俩怎这般穷讲究……”
“别乱动。”玄悯淡声道。
同灯扫袖摆,扭头就进屋去。
薛闲感觉自己被净个纤尘不染,啧声。他怕白瞎玄悯番力气,迈门槛时候还纡尊降贵地提下袍摆,抬着脚比划下高度,免得刚弄干净就又扫上尘泥。
玄悯落后步,无言地看着他霸着门槛不落脚,顺手拍他下,示意他别比划赶紧进屋。
这年孟夏热得格外早,雨水也比往年丰沛,见天儿地往下落,天能下三回,也没个消停。
县城里石板官道潮得快,干得也快,倒没什影响,但山里就不行,落脚之处皆是湿泥,有些凹处干脆烩泥汤,踩脚能滋脸浆子。这种日子还没事往山上跑人,脑子大抵有点儿病。
比如江松山上几位。
“最后回。”同灯背手站在大泽寺主殿门边,盯着玄悯往薛闲身上拍净衣符,“明儿个可别来,好歹给留日清静。”
薛闲扭头看看自己薄衫后头,边伸出条腿让玄悯扔符,边冲同灯道:“来也不是看你,来守枇杷,就这几天差不多该熟,怕你馋偷摘。”
薛闲斜眼看他:“你拍哪儿呢?”
“你俩是打算站那唱上出戏?”同灯在蒲团边盘腿坐下,面前搁着张桌案,上头铺着软白纸,字刚写两行。
薛闲懒懒散散地走过来,站在桌案边歪头看会儿,“又给那小黑皮默书呐?”
同灯啧声,提着笔看他,“你管徒弟叫秃驴,管叫和尚,这会儿又管云洲叫黑皮,能正经叫回人?”
薛闲:“不。”
同灯这辈子行事克谨端方,飘荡世间这多年也没有过“馋”时候。冷不丁被这祖宗泼桶污水,简直要气笑,他转头就冲玄悯道:“你管不管?”
玄悯:“……”
能管还有今天?
玄悯对这种情景早就见怪不怪,他面色不变,夹在两人中间也依然是副八风不动样子,给薛闲去着身上泥点子。
这祖宗来时风风火火,也不看这点儿路,等进大泽寺院门时候,袍摆上溅泥斑能凑幅孔雀开屏,被玄悯拎着袖子在门口顿清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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