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湿、热气熏蒸洗衣房,道文从脏衣篓中拣出几件衣物,鼻尖擦过褶皱亚麻布,汲取残存体温与气息。
那些可怜脏衣服先是被揉搓得更脏,又被道文漂洗得洁净清新。
当不小心蜷在后院藤椅上、在葡萄架下像小猫儿般打下午盹儿西利亚匆匆走进洗衣房准备处理这几天脏衣物时,他发现道文正在安静地拧干最后件亚麻衫……
旧日
他缺乏陶艺天分,性子随遇而安,对店里杂活儿以及洗衣做饭之类工作乐在其中。有西利亚在,店铺总是被打理得井井有条,日三餐精细可口,道文衣裤也永远被烫洗得洁净板正,散发出越橘叶与皂荚清香,比许多有老婆照料男人更为体面干净。
西利亚相信道文也同样将他当成哥哥看待,道文性子偏冷,寡言沉静,总叫人有种捉摸不透感觉,可西利亚知道道文其实是个温柔体贴孩子,他只是话少些罢。
道文口齿不清地呢喃着。
“西利亚哥哥……”
这个称呼使他想起些旧日片段。
直,他撩起围裙抹去唇角残存红痕,扳住道文肩,不大自在地撒谎,“这个……这个是在画室,唔,那几个女仆和开玩笑……她们乱涂。”
小镇上姑娘们也经常逗弄他,道文知道。
道文缓缓眨眼,眸光仍旧阴郁。
“看清楚吗?”西利亚轻拍道文面颊,“是西利亚哥哥,别再弄错。”
——西利亚哥哥。
旧日……
西利亚在灶台前准备晚餐,用围裙扎起把柔韧细腰。
他用汤勺从炖锅中舀出丁点儿肉汤,撅着嘴小口吹凉,试尝味道。勺沿抵着红润嘴唇,刮过微微翘起唇珠。他低下头,白金发丝覆盖后颈忽然览无余,露出伶仃骨椎。
道文从西利亚手中接过勺柄,用贯冷淡平静口吻要求他休息。而在西利亚被他哄走下秒,他突地变脸,下流痴迷地吮xi起勺沿,喉结焦渴滚动——他也在用勺子试尝味道,试尝舌尖与唇珠酸甜……
旧日……
多温暖、熟悉称呼。
道文扯动嘴角,在西利亚鼓励眼神中含糊地重复道:“……西利亚……哥哥……”
“对。”西利亚欣慰地揉揉道文头发,疯兔子般狂乱蹦跳心脏重新浸泡回温情中,阵阵酥暖涌动,它很快便平静下来。
道文从小到大都是这叫他。
西利亚曾有过个早夭小弟弟,那个感染天花而死孩子比西利亚小三岁,与道文有着模样瞳色与发色,以及样年龄。西利亚将对夭折弟弟情感投射在道文身上,当他望着道文,他常会酸楚而欣慰地想象如果他弟弟还活着,此时此刻大约就是道文这个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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