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子玑吃的药都是从太医院取的,这些人难道会一无所知吗?
太医院中能直接接触到宫中贵人的太医只有二十位,这二十人里,个个都可能是隆宣帝留下的爪牙。
这些人潜伏在湛缱身边,随时可以为太后或湛尧所用。
如果是对自己下手也罢了,可云子玑如今也住在宫里,他吃的药决不能再出问题!
“来人!将所有从二品以上的奉上太医全部打入天牢候审!”
湛缱有没有说谎,云子玑一眼就能看穿。
不是因为他们小时候曾朝夕相处过半年,而是那年在边境,他曾亲眼目睹从西狄逃回北微的湛缱,
那年湛缱才十六岁,稚气都没脱干净,他怕北微上下嫌弃他,怕父皇不要他,所以冒死割了西狄部落王族的人头回来做礼物。
从风沙中走出的湛缱,伤口和破烂衣物粘合在一起,浑身上下只有那双异瞳是干净的,像一颗沙漠中罕见的红宝石,镶嵌在一具狼狈的行尸走肉上。
边境的哨兵见了都畏惧地后退两步,以为是恶鬼从地里爬了出来,更何况他手中还提着一个淌血的人头。
云子玑坦然道:“家中的军医,早半年前就把此事告诉我了。”
云子玑这半年来一直大病小病不断,云家人又怎能不起疑呢?
“明知有毒,你为何还要吃那些药?!”
云子玑看着湛缱:“这不是陛下默许的吗?君要臣死,我又哪敢不死呢?”
这毒就算不下在他的药里,也可能下到云家其他人的身上。
云子玑一听,忙阻止道:“陛下这是做什么?”
“从二品以上的太医才能碰到你的药和脉案,你被荼毒了半年,他们这群人个个都有责任。”湛缱低声在云子玑耳边道:“朕有心清除先帝遗留下的旧臣,不择手段才能斩草除根。”
云子玑:“你不当大孝子了?”
湛缱:“不当了,这大孝子谁爱当谁当。”
云子玑眼中含着笑意,说:“太医院只是蒙了一层污垢,把脏掉的人擦
云子玑见过湛缱最不像人的模样,其后无论他如何风光,他看他的目光中始终都含着一份深切的悲悯。
这份深切的悲悯,令他对湛缱的无心之失格外宽容。
“我信你就是了。”他抽走了自己的手,行动上强硬疏远,嘴上却又保留着善良与心软。
云子玑越是这样,湛缱越是心疼愧悔。
“朕一定要严惩张严,整个太医院都是帮凶!”
与其如此,云子玑宁愿自己死。
他看了一眼自己的双手,竟还笑得出来:“也算是陛下仁慈,被毒了大半年,到底没死,只是废了而已。”
“废了的我,更适合做你们。”
湛缱:“”
他握住云子玑的手:“张严一事,朕真地不知情,倘若朕知道,一定不会让他在你的药里下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