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虚不已,前世他确实下过流放云氏满门圣旨。
这样反应令云子玑寒心,他要是湛缱坚定毫不犹豫回答“不会”,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顾左右而言他。
“做个梦。”云子玑推开湛缱要扶他手,自己从被窝里坐起来,他脸色憔悴,淡淡地看着湛缱,说:“梦到云家被封,封条上写是‘启微元年刑部封’,启微是陛下登基后年号,你登基第年,云家满门就被流放边境,边境积雪淹到娘亲膝盖上,爹为保护娘亲死。”
湛缱心下巨惊——子玑
娘亲满头是雪,积雪有她膝盖那高,她有步没踏稳,摔跤,爹爹扶着她,重病之身同跌进雪地里。
官兵看到,挥起长鞭抽打下去,催促他们往前走,就算是爬也要往前爬!
云震用身体护住爱妻,冻僵身体察觉不到痛,他就这样紧紧抱着慕容淑,残败身躯为妻子化作座“山”。
渐渐这座山没生息与热气,慕容淑从他怀中抬头,看到丈夫未能闭上双眼,她抬起布满冻疮手替他阖上双目,微微抬头,麻木地望向天际。
云子玑掉下眼泪变成雨水,打在父亲和母亲身上。
云子玑被抱回未央宫,意识晕沉间,听到湛缱焦急地唤他名字。
他费力地睁开眼睛,所见是满目惨白雪景。
他以种怪异悬浮俯视视角,看到萧条衰败云府,蜘蛛网爬满云府牌匾,院中花草枯萎凋零,无人照顾树木在雪中干枯腐朽,院中每道门都被贴上封条,上面用黑字朱印写“启微元年刑部封”。
两道代表帝王敕令封条,封死承载云子玑所有快乐记忆家园,封死云家满门欢声笑语,封死云氏所有人性命。
风雪扑来,他下意识闭上眼睛,再次睁开时,看到是条辽阔无垠边境线。
“娘!!”
他在灭顶无力与绝望中惊醒过来。
湛缱握住他手,疲倦脸上露出温和笑:“子玑,你醒?”
云子玑畏惧地把手从湛缱掌心中抽走,昏昏沉沉地问:“陛下流放云氏满门吗?”
如万箭攒心,湛缱眉心蹙起:“你怎会这问?”
边境线上白雪皑皑,雪花有人巴掌那大,在呼啸寒风中往那群流犯脸上打去。
流放足有六百余人,被官兵押送着,在边境线上艰难移动,像只只求生蚂蚁费力地向前爬。
他认出很多张熟悉面孔,有九十高龄慕容外祖父,有未及及笄云家表妹,有三岁稚童在雪中被冻紫脸蛋趴在母亲怀里低声抽泣。
他看到流犯队伍为首夫妻,他们佝偻着脊背,相互扶持,在积雪中艰难行进。
云子玑认出来,那是他爹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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