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蓝银绣袍袖和衣摆直垂到地上,他没有束冠,单取枚嵌玉银环将小半长发绾住,余下都如乌云般逶迤于肩头背后。
许是梦境原因,帝君没有露出正脸,但惟明潜意识里知道他很年轻,是凡人二十七八样子,足够沉稳却不会老气横秋,坐着也能看出身量很高,撑得起宽袍阔袖,而当微微俯身时,柔软顺垂布料便会勾勒出紧实肩背与窄腰。
被称作“丹忱”青年在他对面坐下,手中捧出个玲珑墨玉瓶,推至帝君手边:“这是甘棠神君托捎来,帝君前日叫他炼制解药。”
帝君拈起那小瓶,对着光转半圈,细细端详,口中却道:“殿下真有闲情逸致。”
“咳,举手之劳罢,”丹忱不自在地摸下鼻子,“哎,别开……甘棠说这药即开即用,不能晾着,会减损药性。”
数月间,宫中最稳固两大势力先后倒台——紫霄院大国师敬辉闭关,皇后太子闹出勾结妖怪丑闻。这多年来惟明直被排斥在权力中心以外,这其中固然有他自己打算,但敬辉与太子也确是他绕不开两座大山。
如今形势已经发生翻天覆地变化,如果惟明有心要争,眼下就是他最好时机。
可迟莲是为什?
惟明还没有狂妄到认为自己是天命所钟,惊动神仙特意下凡来帮他。凡人无利不起早,就算是鬼神也会有所求,仇心危说迟莲是被天庭放逐神仙,惟明不愿意往“恶”那方面去揣测,他是有什不得已苦衷?还是筹谋着卷土重来、重新回到天庭?
又或者……是为仇心危屡次提及、却每每被迟莲打断那位苍泽帝君?
帝君将瓶子放到边,丹忱好奇道:“刚从玉清宫过来时看见骊洲洲主正往凌霄殿去,看那怒气冲冲样子,恐怕是来告状。听说帝君前两日刚去北海走趟?”
帝君垂眸看着桌上墨迹未干图纸,神情似乎不大满意,眼皮都没抬下:“怎?”
“您对北海三洲不是向都很宽容吗?
大概是他疑惑太深,今天经历事又太过耸人听闻,这晚回府后惟明又做个梦。
上次他只是远远地看到身影,这次却仿佛是漂浮在半空,以旁观者视角见证着整件事起承转合。
转过月亮门,沿着两侧遍植青玉树曲径路前行,弯清溪汇入殿后百顷荷塘,走过沉香木铺就短桥,抬头便可望见掩映在清荫之中绮窗朱户。
紧阖殿门不用人推便自动向两面分开,身着淡金华服仙君跨过门槛,朝独坐深殿男人深施礼:“帝君。”
“丹忱来。”那男人没有起身相迎,甚至都没放下手中物什,语调里有种久居上位漫不经心:“过来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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