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他看起来点也不像人前清风朗月储君,倒有几分前世九千岁诡谲莫测。
“孤不喜欢身边人有秘密。”他抬起手来,仿佛是按住他肩,但实则冰凉指尖,若有似无地自他后颈划过。看着薛恕整个人都越发紧绷起来,他才含笑说完剩下话:“……尤其是你,明白吗?”
说完,他收回手背到身后,双眼满意地扫视着薛恕,朗声道:“薛监官言之有理,郝指挥使今晚在仓库周围多安排些人手,以防万。”
他发话,紧接着便背着手不紧不慢地同都指挥使郝诚去商量仓库防卫。
徒留薛恕定定站在原地,目光锁住他身影。
他忽而倾身靠近,似乎同薛恕耳语般道:“你不说……孤也迟早会知道。”
两人站在粮仓之外,身体挨得极近,又因为殷承玉刻意压低声音,听不清内容。在旁人看来,只以为他们在低声商量事情。
然后只有薛恕知道,耳边气息带着飘忽热意,刻意压低话语声变成气音,带着沙哑软钩,从耳窍钻入,最后却落在他心上。
“殿下为什如此执着臣过去?”
薛恕抬眸与他对视,垂在身侧手攥成拳,身体也因为绷紧,呈现防备姿势。
——你如何这清楚这些灾民想法?
当然是因为他也曾经历过这切。
当年鱼台水涝之后紧接着爆发疫病,鱼台县令直接下令封城,被困在城中灾民没有食物,还受疫病威胁,亦是沦落到如此境地。
人在绝境里时,总能做出许多往日里绝不会做行径。比如从前安分守己平民百姓也会强闯官府仓库,也会哄而上抢劫富户人家存粮。
他自然也参与过。
既狼狈,又欢喜。
像只被侵犯领地兽,不敢进攻,只能焦躁又戒备地伏低身体,守住最后块属地。
殷承玉眯眼打量他,并未错过他神色间抗拒。
可对于薛恕,他从来不是个体恤之人。薛恕越是要费心费力藏着掖着东西,他越是想要知道。
这世,他不允许薛恕对他有任何秘密。
殷承玉缓缓笑起来,日光阴影落在他脸上,让他表情比平日里更沉,凤眸因为微眯更显狭长,里头藏着恶劣显而易见。
甚至当年太子初初入城赈灾时,有灾民打听到仓库里堆满粮食时,也曾起过心思,想要趁夜强抢。只是最后因为仓库守卫太多,而剩下灾民即便还勉强苟活着,也都打不过身强力壮兵士,这才作罢。
那些景象如今回想起来,仍然让人生出身处炼狱般恍惚之感。
总害怕如今切其实只是临死前场幻梦罢。
薛恕避开殷承玉带有压迫性目光,依旧未答。
殷承玉见状,越发笃定他藏着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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