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厅中只有几根蜡烛还在燃着,跃动烛光将他身形拉长长。他手脚麻利地把楼火炉全都处理掉,随后脚步顿顿,不发出点声响,踏上去往二楼台阶。
脚下全是柔软绣花地毯,仿佛踩进云端里。
直到此时,他才痛恨自己是个身份低贱奴隶。
倘若他不是奴隶,哪怕只是个男仆,他也会拥有推开门机会,看看他主人躺在病床上模样。他兴许可以靠近那张神圣床,慢慢扶着对方脊背,让他坐起来,为他少爷把松松垮垮衣领都整好——
可偏生,他只是个奴隶。
青年手下动作更重。
冬日天短,晚饭过后不久,宅中主人便都回房休息。青年也慢慢走进自己休息小房间,却忽然听见声咳嗽,转过头去,是管家站在门口。
不具备这样美丽。”
他是独无二玫瑰。
青年默不作声听着身畔人赞扬他主人,瞳孔湿漉漉,像是沉入深不见底海。
他在宅子里干天活,始终都只能待在地下,没有任何上去权利,更别说是见到那位娇贵少爷。直到晚间,各色奴仆忙来忙去准备着晚宴,他才听见几个厨房女佣说上几句。
“少爷生病,”其中个女佣说,“管家嘱咐,希望将今晚晚餐准备得清淡点,熬上汤,让拜尔送上楼去。”
“你现在上去,”管家说,“将楼和二楼点着火炉都灭,废柴火全都捡出来扔掉——小心点,不要把地毯蹭脏,也绝不能把主人吵醒。”
这是个吃力不讨好活,并不能被主人看见,还需要跪在地上小心翼翼刨出灰烬,只有地位低贱奴隶才会去干。可青年听见这话,身形却忽然颤颤,眼睛里也像是飞快地闪过什。
他勉强握握自己战栗手指,站在暗与明分界处,低声道:“是。”
管家诧异地看他几眼,像是对他奇怪态度有所察觉;可纵使是阅尽风霜管家也不清楚这个青年眼睛里头光是什,只好简单挥挥手,示意对方快点。
青年提着桶和小铁锹,转眼间便消失在楼梯尽头。
“少爷生病?”
另个女佣讶异道,“难怪今日都没见他下楼,医生已经来?”
“拜尔说是发热,”先前说话女佣叹口气,“恐怕是昨晚夜里才回来,受点凉”她话还没说完,便眼瞥到正在墙角处怔怔站着青年,不由得斥责道,“你还站在那里干什,不干活?”
仿佛雕塑样青年这才动动脚步,重新将沉甸甸脚提起来,朝着干活地方走去。
他剩下活计全都干得心不在焉。手上分明在干脆利落劈着柴火,心神却早已不知飘到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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