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默用尽全身力气,反握下他手,嘶声道:“莫哭……”虽然已经接受,但‘爹爹’二字岂是那容易脱口?
沈贺沉浸在狂喜之中,怎会注意这些枝节末梢,抱着他哭阵笑阵,把个大病未愈潮生儿弄得浑身难受,他却味忍着,任由沈贺发泄心情。
过会儿,沈贺可能觉着有些丢脸,便擦着泪红着眼道:“都是爹爹不好,往日里沉迷科场,不能自拔,结果把个好好家业败精光,还把你娘拖累死……”想到亡妻,他泪水又盈满眼眶,哽咽道:“你娘临去时候,千叮咛,万嘱咐,让定把你拉扯成人。可她前脚走,就险些把你给没……,沈贺空读圣贤之书,却上不孝于父母,中有愧于发妻,下无颜于独子,还有何面孔能立于世啊……”
沈默前世成精,揣测人心能力,并没有随着身份转换而消失,他能感到沈贺正处在‘自怀疑自反省’痛苦阶段,要破而后立,要就此沉沦。
他本想开导几句,给老头讲讲‘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只有笨死狗熊,没有憋死活人’之类人生道理
沈默不能入眠,他借着幽暗天光,端详着趴在桌子上父亲,心中久久无法平静。
他不是为眼前衣食发愁,虽然这看起来是个大问题,但有这位父亲在,应该不会让自己活活饿死吧。
他更不是为将来命运发愁,他相信只要自己恢复健康,命运就定在自己手中。不管身处何时何地,他相信自己定行。
他睡不着觉原因,说出来要笑掉些人大牙——他为能有个关爱自己父亲而兴奋不已。也许是性格融合,也许是心底渴望,他对这个看就是人生失败者父亲,除称呼起来难以为情之外,竟然点都不排斥。
前世孤独和无助深刻告诉他,努力奋斗可以换来成功和地位,金钱和美女,却惟独换不来父母亲情。那是世上最无私、最纯粹、最宝贵东西啊,可他偏生就从来不曾拥有。
现在上天给他个拥有机会,这对于个自幼便是孤儿,从未享受过天伦之乐人来说,简直是最珍贵礼物!
所以沈默决定放开心怀,努力地去接受他,去享受这份感情……
※※※
夜在胡思乱想中度过,不知不觉天就亮,小鸟在窗台上叽叽喳喳觅食,也把趴在桌上沈贺叫醒。他揉揉眼睛,便往床上看去,只见沈默正在微笑地望着自己。
沈贺眼泪下子就夺眶而出,起身往床边跑去,却被椅腿绊下,踉跄几步,险些头磕在床沿上。他却不管这些,把抓住沈默手,带着哭腔道:“天可怜见,佛祖菩萨城隍爷保佑,终于把儿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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