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经病。”
江尧压着嗓子骂句,抬脚跟上去。
离车还有二十米远,宋琪停下来,偏头又看他眼:“东桥菜市场,去?”
江尧愣愣,好像是经过,但他不知道这问题意思,盯着宋琪没说话。
宋琪也没等他张嘴,走过去时用脚在车牌上踢踢:“照你不要命开法,以后出地下通道提前按喇叭。”
行吧。零。
他眉头拧个死疙瘩:“看车行不行?”
烟头不知不觉烧手,宋琪胳膊抖,垂下眼皮“操”声。
得亏这下,再差个半秒,他就能脱口喊出“纵康”。
纵康。
脑子里那声“琪琪”突然活。
掐头去尾截止到这刻,宋琪二十七年半人生从没信过什鬼神论轮回说,对上眼前人眼睛,成千上万帧泛黄旧画面却如同被惊扰蝙蝠,冲着他面门直直飞来。
老房子、破楼、支在走廊里煤气灶和洗手池、下雨就漏个没完墙缝、没剪完窗花纸、橱柜里糖水罐头,还有那张年久失修掉漆木板床,床上难得安宁清醒他疯妈,与坐在床边攥着他疯妈手,点点抬起眼皮,冲他微微笑着……
“看什看啊!”
江尧觉得自己今天是真他妈不顺。
他这说江
这个名字压在心底太久,久到落厚厚层灰,除年复年地在梦里出现,他连张嘴喊声都能在胸腔里扑起层旧土,呛得喉头干涩。
什噼里啪啦画面都飞,宋琪被江尧嗓子吼得回过神来,车厂还是这个车厂,水缸也还是眼前水缸,八年时间就是实打实八年,脚下踩就是现实,什奇迹也不会发生。
他扔掉烟蒂,盯着江尧又叼上根,视线从高挺眉骨下斜着上去,把人从头到脚扫个遍。
江尧被他盯得浑身不自在,看这眼神也不是要干仗意思,他低头看眼自己裤门开没开,再抬头,宋琪已经弹弹烟灰,往他那辆划成花脸猫车旁过去。
捏着水枪拖把小工们默默撤开,该干嘛干嘛。
十万八千里外家里堆糟心烂事,出来飙车百年不遇地撞个狗,好容易从荒郊回到城郊,找到最近修车厂,老板竟然还不愿意接活。
不接就算,看都不看人眼,他从没见过这不待客店,不待客你开什店?吃饱撑?
他点儿没压自己火气,老板终于被他嚷得回头,这回头不碍事,对上眼,江尧直接就被他脸看鬼似古怪表情点着。
脸上有屎?
他瞪着老板,目光从那截有形有款腹肌上滑过去,开始琢磨如果憋不住火在这儿打架能有几成胜算,余光里几个洗车工不动声色地望向他,其中个胖子手里还攥个高压水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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